「離兒,你想不想當皇帝?」楚皇突然問道。
楚離驚愕抬頭,正不知道如何接話,楚皇卻又大笑起來:「一轉眼哪,離兒就長大餓,小時候啊,連父皇的腰都夠不著……」
楚離沉默,君心難測,果然如此,他根本就不清楚他在想什麼,就連剛剛那一問。都好像僅僅是一句試探似的。
往事休提。楚離無言以對。楚皇口中的小時候,那是多小的時候呢?六歲,母妃被害後,他一開始 $ $$$$$$$$$$$$$ $ $ 獨自住在封閉的冷宮,無人問津,常常沒有人給他送飯,他就靠在紅色的大柱子上靜靜地等。又冷又餓,天上飄著雪,白得刺眼,然而,他喜歡白色,夜晚的時候也常常坐在外面,因為屋子裡太黑,沒有燭光,他會做噩夢。
餓著冷著都不算什麼,可是有人卻偏偏連這樣的日子都不讓你過下去,那身刺眼的鳳袍,是他的記憶里最可惡的東西,只要她一出現,她的心就無法冷靜,只要她一開口,他就只能一忍再忍,明明,他想衝上去狠狠地咬她!
隱忍才能活下去,他從小就懂得這個道理。
楚離唇邊泛起微微冷笑,那個時候,他最敬重的父皇在哪裡呢?倘若不是他自己臥薪嘗膽,能夠活到現在嗎?
對於所謂的父親,他毫無感情可言,不僅無愛,甚至,還有恨。從前年紀小,他不懂外公為什麼會恨高位上的皇帝,現在,他很明白,只是,無法言說。
「父皇,您的身子骨還是這麼硬朗。離兒自嘆不如。」楚離笑得一派溫和。
「哈哈,」楚皇大笑,眼睛笑得有些眯著,看不清神色,他站起身來,拍了拍掌,頓時有太監宮女紛紛湧入。
楚離也站了起來。
並沒有什麼危險。
那些太監宮女手中拿著一個一個托盤,上面放著大紅色的喜服、喜帽、腰帶、如意、雲靴……凡事婚禮上新郎該有的穿戴一應俱全。宮中御製,自然不是返聘。
楚離卻有些微怔。初時還不以為然,成親不過是走個過場,裝裝樣子,如今真的見了這些東西,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離兒,這是朕為你準備的喜服,五日之後就是你的訂婚之喜,帶時候朕會公告天下,為你賜婚!大楚離親王的婚禮,一定是最盛大的,必定天下皆知,與民同慶。」楚皇很開心的樣子,捋著鬍鬚笑容滿面,似乎陶醉在自己的構想中。
天下皆知……
楚離無聲嘆息,揚起唇對楚皇遙遙一拜:「多謝父皇!離兒受寵若驚。只是大哥為太子之尊,離的婚禮不應當太過逾矩,簡單就好。」
楚皇轉眸看著他,笑了:「在朕的心裡,離兒和蕭兒是一樣的,沒有任何偏袒。離兒明白嗎?」似乎話裡有話。
楚離眼眸微閃,低下頭去:「多謝父皇抬愛。」
父慈子孝,在皇家多少有些不合時宜,無論表面做的多好,也沒有人會相信。
楚離離去,紫宸殿中頓時空空蕩蕩的只剩楚皇一人,他臉上的笑容收斂殆盡,環顧偌大的宮殿,自嘲地彎起唇角,眼眸中閃出異樣的光,似怨似恨——
皇位真是不好坐呢,倘若不費一兵一卒就能輕易得到,就算能夠長長久久地坐下去,又有何樂趣。
如何才有趣?
當然是爭起來才有趣!搶來的東西最有意義!
最後到底是鹿死誰手,還是兩敗俱傷,總還有一個爭執的過程,好過不勞而獲,任人施捨!
流血。戰爭、詭計、混亂、不死不休、至死方休……這,才是最有意思的。
這些樂趣,常人,自然不會明白。
*
三天過去,喬葉忙碌個不停,每次楚離來找她,她都在別的店鋪或者嘗盡百草,恰恰和他的時間錯開了。
這一天,喬葉才回「天下無美」,就聽見假山後面傳來爭執的聲音。
她蹙眉輕腳步走上前去。
「你來做什麼?上次都已經說清楚了,太子殿下的記性不會這麼差吧?」是賞心。
「賞心,你聽我說……」男子的聲音溫潤如玉,卻帶著難得的焦急。
「我不聽!我不想聽!你走!你走!」賞心歇斯底里地吼起來,與平日的淡定優雅完全不同。
撲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