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汝魚赴任上元縣大令,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位有可能是聖賢的異人,至於找到之後怎麼辦,女帝沒說,李汝魚也只能見機行事。
到上元縣,先赴地方政務的職,其後再到北鎮撫司南衛四所上任。
到任第一日,先和眾多的同僚開個見面會,傳達中央旨意,大家親切會談,共謀油鹽菜米的富貴事……
是以在上元城外被縣主簿和縣尉迎到後,李鳳梧便吩咐下去,請所有人等全數到縣衙點卯,大家彼此認識下,活絡下工作氛圍。
按說,建康府的幾位大佬也該意思著來迎接一下李汝魚,不說出城十里,好歹也應該出個城門。
然而並沒有。
除了縣衙,府治那邊根本沒人來。
顯然建康府治的諸位高官,對李汝魚的赴任有著不同尋常的政治嗅覺,李汝魚心知肚明,建康知府可是鐵血相公王琨的門生,能喜歡自己才叫怪事。
上元縣主簿名叫黃寶衣,卻不是個女子,而是個老酸儒,喜好作詞,也曾有幾首驚艷了建康的好詞,尤其是前一段日子寫了首《減字木蘭花》,著實驚艷。
只不過這位主簿對此很平淡,但有人贊溢便自嘲的說一句小詞不值一提耳。
這位酸儒喜歡穿一身黑色的破舊長衫,站在一大堆縣衙官吏里,著實有點獨立特行,好在還有人陪他——李汝魚也不喜穿官服。
未幾功夫,縣衙官、胥吏、教諭、講習和衙役,除去有事回了老家的典吏,盡數到齊。
縣尉姓房,在家裡拍行十三,又名房十三,年紀不大,三十出頭,有些拳腳功夫,據說腿法很不錯,好客善醫,尤其是跌打損傷方面頗有見解,在建康府有俠義之名。
教諭是個老學究,據說是嘉定二年的同進士,是本地一個小士族的話事人。
三班衙役共二十四人。
至於門子、馬夫、轎夫、傘扇夫、燈夫、庫卒、倉夫以及衙役手下那些沒有編制的臨時工「白衙」,就沒資格來參加了。
當看到年輕的縣老爺,都吃驚得不要不要的。
這新任縣令好是年輕。
沒及冠吧……聽說是藝科進士,還掛著北鎮撫司百戶的官銜,一看來建康府就是要做大事的人。
尤其是教諭,心中越發淒涼。
自己而立之年後卻連貢士都沒考中,這新任縣老爺未及冠便考了個藝科進士,聽說還是書道榜首,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若是尋常人,第一次赴任總會有點緊張。
實際上很多文官第一次赴任,總會被下屬吃得死死的,畢竟理想和現實差距很大。
但李汝魚是誰。
春風關殺過徐繼祖,觀漁城懟過趙颯,夕照山下一劍戳死了趙驪,怎會在這種毛毛雨場合下緊張,咳嗽一聲,道:「今後大家份屬同僚,理當齊心協力,共營本縣事務,不致辜負朝廷栽培。」
又道:「大家或已知曉,我還銜領他職,所以今後縣衙諸事,還要多多仰仗黃主簿和房縣尉,若是有事,可先行決斷。」
黃寶衣和房十三對視一眼,大喜過望。
兩人先前接到吏部文書時,都很詫異,讓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擔任一縣之令,能幹什麼,怕不是要把縣衙攪成一堆狗屎。
不曾想這少年一來便放權。
主簿黃寶衣立即道:「我等願遵大令之言,兢業公事。」
李鳳梧點點頭,這個主簿是個明白人,道:「有黃主簿此言,我就放心多了,諸位也不必拘束行事,皆按前例,若有不妥,我自會提出。」
這就是告訴你們,之前怎麼來就怎麼來。
不過李汝魚並不是傻子,底層官僚的黑暗多了去,自己既然任了知縣,好歹在任內要清白一些。
又道:「以往若有腌臢事,我可既往不咎,若再犯休怪我無情!」
放權是一回事,敲打還是不能少。
既然為任一方父母官,總不能混吃等死,但讀書和做官完全是兩回事,別說藝科進士,就是一甲進士泯然眾人的多了去。
眾人心頭暗凜,這位少年縣令不像個雛兒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