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章 步步緊逼

    李汝魚從沒想過,自己僅是去禮部辦理藝科報名諸多事宜,竟然吸引了臨安最為顯赫的十數道目光,比如此刻的尚書省,右相寧缺、參知政事謝韻坐在一起,神情輕鬆的聊著閒話。

    「那個欲成女帝之劍的少年,究竟舉何項入藝科?」

    寧缺從沒關心過江秋州李汝魚,原本以為只是地方上的一些牽扯,徐家這種正在沒落的世家,寧缺真心沒太放在眼裡。

    謝韻因為謝琅的緣故,多少知悉一點,聞言搖頭,「某也不知吶,前幾日去了謝琅府邸,聽口風,似乎謝琅也不知道。」

    頓了下,「侄女謝純甄倒是說過幾句,說少年跟著一位李夫子讀書近十年,近來棄文從武修煉了劍道,琴棋書畫倒也沒特別擅長。」

    寧缺有些不解,「既然如此,女帝陛下何以讓他來舉藝科,是打算破除規格取用麼,總感覺有些不對,陛下不是這樣的人。」

    謝韻沉吟片刻,弱弱的道:「會不會是異人?」

    寧缺一驚,摸著臉頰思忖半晌,「周素懷等人一試可知。」看了看外面天色,「怕是要起一場秋雷了。」

    謝韻呵呵一笑,忽然說起了其他,「我那侄女守寡多年,寧相公可有人選推薦一二?」

    寧缺聞言愣住,旋即哈哈大笑,「謝琅的意思罷?」

    謝韻搖頭,「我家老太爺的意思。」

    陳郡雙璧若是合心,謝氏將會更上層樓,畢竟自己如今是副相,謝琅將來也有可能問鼎相公,強強聯手甚至可撼鐵血相公王琨。

    ……

    ……

    李汝魚有些莫名其妙。

    先在夕照山下租住的院子裡,被紅衣小姑娘莫名其妙劍鋒相向。

    第二日起了個大早,先是練了個半個時辰拔劍術,又劈劍半個時辰,這才收拾整理了一番,帶著花斑去吃了早食,問了路後趕往禮部。

    又在禮部大門外被門子刁難,說公房重地,嚴禁狗犬入內。

    被自己一句它咬了人算你的給嗆了回去。

    在儀制清吏司辦理手續時,又被那些官老爺刁難,直到自己摸出崔笙交給自己的那張禮部公事文,那些個官老爺才聳然變色。

    頓時前倨後恭,人情冷暖盡在其中。

    當然,負責藝科的儀制清吏司主事以及更高一層的禮部侍郎,壓根就沒出現。

    剛出公事房,就被一位儒衫青年堵住。

    「有事?」

    攔路的青年謙謙一禮,「冒昧,敢問可是李汝魚?」

    明知故問。

    李汝魚只好回禮,「你是?」

    在江秋州聽得崔笙閒談過,說吏部尚書謝琅家裡有位及冠公子,有大才,可與眉山蘇寒樓媲美並肩,莫非就是眼前這位?

    對面的青年卻溫和一笑,「在下周素懷。」

    不是謝家公子,那就和自己沒關係了,若是謝家公子,自己倒願意和之談一二,了解下周嬸兒近況。

    李汝魚哦了一聲,轉身就走。


    周素懷愣了下,這少年不按常理出牌啊,正常情況下不是應該繼續詢問自己有什麼指教麼,他卻轉身就走,讓自己怎麼接下去發難?

    想起老師的叮囑,周素懷將臉皮往懷裡一抹,急聲道:「且慢!」

    李汝魚頓住,安撫稍有狂躁的花斑,側身回首,「我們認識?」

    周素懷不解,「不認識?」

    李汝魚繼續轉身欲走。

    周素懷心裡呻吟了一聲,在同窗視線下,臉上火辣辣的燒乎,幾步上前攔在李汝魚身前,「聽說,你是禮部宣召應舉藝科?」

    花斑野性,但亦通人性。

    此刻對這位三番五次攔住主人的青年沒了好意,齜牙咧嘴間,那張猩紅大嘴張開,低哮中就要屈腿狼撲,被李汝魚拉住。

    讀書人的事,沒必要失了太多的禮數。

    想了想,一臉認真的道:「這,你應該去問禮部。」

    周素懷被花斑嚇得退了一步,旋即想起這是禮部公事衙門,李汝魚還敢縱狗行兇不成,膽氣倏壯,又上前一步,朗聲道:「臨安誰不知道,你李汝魚是吏部謝尚書的……」

    孫女婿一詞,在這種場合下不好說出口,否則便是將那位吏部尚書徹底開罪。

    周素懷略一沉吟,「是謝尚書的人情客,十四歲少年便能舉藝科應舉,我等作為太學學子,略感不服,這裡面遮莫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汝魚心中恍然。

    原來如此,感情這位讀書人是替某人來探自己深淺,大概是謝琅的政敵?

    戲謔的笑了一聲,「這,你還是應該去問禮部。」

    周素懷冷哼一聲,不甘示弱的針鋒相對,「這,恐怕你心知肚明,其中必然有不為人知的沆瀣交易!」

    李汝魚搖頭,漸生怒氣,「無理取鬧!」

    周素懷順勢而上,「理屈詞窮!」

    李汝魚無奈而頭疼,世間最狠毒,便是讀書人的口舌,心口怒氣越發鬱積,「你可以去找大理寺,或者去找御史台,是非曲直自有公論。」

    周素懷哈哈大笑,「何須複雜,你若有才華,我等自然無異議。」

    李汝魚哂笑了兩聲,不語。

    周素懷又帶著嘲諷的輕笑道:「我等太學學子,讀書十數載,一朝應舉博功名,卻不意想你這等蠅營狗苟之輩,我輩讀書人之恥。」

    站在不遠處的三個青年讀書人,亦附和同聲,「我等不服。」

    李汝魚終於看明白,感情是有人以自己為出口,對謝琅這位吏部尚書開刀,愛屋及烏,謝琅雖是禮部尚書,但他是周嬸兒的父親,更是小小的祖父。

    且崔笙有意無意間說過,禮部公事文宣自己入京應舉藝科,多少有謝琅的人情走動。

    正欲說辭,門口負手走入一位身著官服的不惑中年人,美髯半尺,面如紫玉,端的是人中龍鳳,笑眯眯的道:「周素懷,唐持節,你們有什麼不服?」

    儀制清吏司主事,許鸞。

    又看著李汝魚,依然笑如春風,「以正視聽,避免讒言說我禮部、吏部勾結,李汝魚,你可能讓他們服氣?」

    將軍!

    好一記笑裡藏刀。

    李汝魚心頭雪亮,原來這位儀制清吏司主事,才是壓軸人物。

    都等著看自己笑話。



115章 步步緊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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