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七,雪後天晴。
雪化之時,又是清早,最是寒冷,陳舒穿得單薄,坐在院子裡,面前放了一壺熱茶,普通的玻璃壺,裡面是鮮紅透亮的沅州紅茶,而他捧著聖祖的自傳,已經看第三遍了。
第一遍看完了老鄉的大半生經歷,從中找到了那些刻意寫給他的隱妙之處,完成了跨越時空的交流。
第二遍則讀到了老鄉訴說的無奈。
第三遍則看到了他的孤獨。
這位老鄉看似流傳千古,被世代傳頌,要說人生贏家,幾千年來恐怕也沒有比他贏得更多的了。
可他自己卻不見得這麼認為。
他穿越到了一個古老的蠻荒的時代。
雖然可以修行,可以飛天入地,卻也只是剛開始新鮮,很快就覺得無趣乏味了。
而且充滿危險。
那個時候沒有大一統的王朝,各國、各族、各部落互相爭戰,即使你爬到權力的最頂端,也很可能在某一天被另一群人打進來殺死。哪怕他一路征戰,開創了夏朝,在權力和個人地位上達到了有史以來的頂峰,但對於享受的變現也遠遠不如後世。
很無聊的一個時代。
沒有連接世界的網絡,沒有燈火通明的城市,不能輕易的吃到全國美食,不能足不出戶而觀天下事,這個時代的人哪怕是最頂級的修行者、最聰明的謀士與思想家,也與他缺乏必要的共同語言。
哪怕是小姐姐,長得再好看,化妝技術落後,衣服、髮型不夠豐富,不也少了幾分意思?
主要的是,他很想家。
聖祖在地球應該有家人吧?很可能已經結婚生子了吧?
陳舒如是想著。
相比起來,他無疑是幸運的,穿越到了一個更先進的時代,這個時代可能很難再開創一番霸業了,對於生活而言卻顯然遠優於那個時代。不同的人也許有不同的想法,可對陳舒而言,他肯定更喜歡這個時代。
不知道聖祖會不會也這麼想。
不知道他若是到了這個時代,是否還會那麼想家。
陳舒又給自己倒了杯茶。
天氣太冷,茶都溫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
清清端著一壺熱水走來,揭開玻璃茶壺,沖入半壺熱水,一時間熱氣升騰,冬日的早晨變得更明顯了。
「謝謝清清~」
寧清抿抿嘴,轉身就走。
一句「不客氣」都不曉得說。
陳舒搖搖頭,直嘆自己沒把她教好,隨即繼續翻著古書。
這套自傳似乎也是聖祖主動與他的交流,他將自己的半生寫下,說給同行人聽。不知在寫這套書的時候,他心裡是否會有一種傾訴與抒發的感覺。
「咔……」
大門忽然被推開了。
小姑娘走了進來,抬著手,一支鋼筆在她的指尖轉啊轉,對裡頭的姐夫說:
「我回來了!」
「考完啦?」
「對的。」
「考得怎麼樣?」
「不知道。」
小姑娘大步走進來,看得出心情很好,大門在她身後自動關上,門栓也自動插了上去,而她走過來,站到姐夫身後歪著身子看石桌上的書,鋼筆依然在她指尖旋轉:
「你在看什麼?」
「書。」
「什麼書?」
「古書。」
「叫什麼名字?」小姑娘很有耐心。
「聖祖的自傳。」
「好的。」
小姑娘又把手往前伸,伸到姐夫臉邊:「看,我新學的轉筆大法。」
「我也會轉。」
「那你轉。」
「嘿……」
陳舒從她手中接過筆,令得鋼筆在指尖自由飛舞,轉了好一會兒,才放下來,對小姑娘說:「等會兒姐姐看到了又要說我們兩個幼稚了……」
「唔……」
「喝茶嗎?」
「不喝。」
「姐姐泡的,你喝完,她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