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賢說:「他們都聽命於微臣,有什麼事,都是微臣的責任。求殿下不要為難他們。」
朱柏微微挑眉。
說他奸詐無恥,卻還有幾分擔當。
這個時候,大多數人都會選擇「舍卒保帥」。
朱柏朝裡面微微一抬下巴:「本王愛惜將才,勸你懸崖勒馬,再不要聽從某人的命令,違抗聖旨。先讓開。」
林賢猶豫了一下,對士兵揮了揮手。
那些士兵便立刻讓開了。
朱柏進去,船上的糧食已經卸完,離開了港口。
朱柏在賬房正中央坐下。
林賢和倉長垂手站在他面前。
朱柏叫張玉他們在外面等,只留了富貴在身邊,問林賢:「說吧,從哪裡運來的。省得本王叫人動手審你們。」
倉長看了林賢一眼。
林賢抿嘴猶豫了一下說:「不知道,胡大人只答應把糧食運過來,沒說是哪裡的。」
朱柏笑了一聲:「本王還挺佩服兩位的,別的軍糧倉都是在往外運糧,最多摁著自己的糧食不讓別人動。你們竟然有本事叫胡惟庸從官糧倉運糧來補你們的缺。」
林賢單膝跪下:「殿下恕罪。微臣那日斗膽叫人攔住殿下進太倉軍糧倉,就是因為胡大人答應把從明州軍糧倉虧空的糧食都還回來。」
朱柏托著下巴:「本王打聽了一下,你在軍中聲譽還不錯。今日看你帶兵,也是個愛民如子的人。胡惟庸在關鍵時候把你調離揚州,想來你必然還未完全與他同流合污,所以他要防著你。你到底有什麼苦衷,如今說出來,本王說不定還能救你。」
林賢看了一眼朱柏,猶豫了好一會,才咬牙說:「蒙皇上恩典,臣一直在明州擔任衛指揮使。倭寇猖獗,我們在海上打仗的時間一年裡有兩百多日,壓根就沒有時間耕種屯田。為了能開出軍餉,微臣只能悄悄地跟一些琉球商人做生意,賺錢貼補一下。不過微臣也只是賣了一些絲綢,瓷器給他們。從未買過銅鐵這些造兵器所需之物。」
朱柏恍然大悟:明朝海禁,他這樣類似於後來的「走私」。
林賢說:「胡大人不知所從哪裡知道了這件事,便以此要挾微臣。微臣無奈只能聽命於他。他把微臣調入揚州衛的這一年,叫微臣給一些人造假身份,辦路引。叫微臣幫他引薦琉球的商人,之後都是胡大人自己跟他們聯繫,微臣不知他們謀劃了什麼,也絕沒有參與倭寇之事。」
朱柏冷冷望著他:「你倒是巧舌如簧,三言兩句就把自己撇了個乾淨。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為之私辦路引的都是什麼人?」
林賢看了朱柏一眼,低下頭:「微臣不知。」
朱柏說:「都是倭寇。這些倭寇劫殺了不知道多少揚州鹽商,有多少人因為你失去父親,丈夫和兒子。」
林賢瞠目結舌好一會兒才說:「原來如此。」
他滿臉懊悔,呆愣在那裡。胡惟庸只說那是他的親戚,犯了事。他雖然沒有那麼天真相信胡惟庸的鬼話。卻也絕想不到胡惟庸竟然這麼膽大包天幫倭寇。以為胡惟庸是收了那些的銀子而已。
畢竟逃兵和犯錯被貶的武將太多,都想通過胡惟庸的運作「脫胎換骨」。
朱柏說:「救出香兒,縱火燒了揚州府衙的人是不是你派的人?」
林賢搖頭:「不不不。那時候微臣已經到了明州衛了。中間不曾離開,除了太倉那一次,也沒有派人出去過。」
朱柏抿嘴坐了一會兒。
也是,就算救出香兒也要出揚州城,還是要在揚州城的人配合。
就是說,內奸還是沒查到。
「此事先放一邊。」朱柏說,「拿賬本來。」
倉長忙把賬本送了過來。
朱柏叫富貴他們開始盤查和清點糧倉,自己站在港口默默背手望著遠處。
林賢過來在他面前雙腿跪下,痛哭流涕:「微臣罪該萬死,大禍已經釀下,願領罪,只是微臣的屬下,都是聽命於微臣,不知道其中緣故,求殿下放過他們。微臣的家人也是無辜的,求殿下寬恕。」
「你跟琉球商人做生意,本王能體諒。不過其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