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千重直直的看著沈玉衡,沈玉衡無奈的笑了笑,拉著他的袖子,就要往回走,可是沈玉衡方才踏出一步,就只覺得眼前天旋地轉,剎那之間,整個天地似乎都傾覆倒轉,空間也霍然扭曲。
血紅色的曼珠沙華開了一路,渾濁的忘川水翻湧不息,奈何橋上早已經斑駁不堪,遠處的羅浮塔幾乎整個塌下來,陰風怒號,鬼氣森森
。
女戚一身白衣,安靜的站在奈何橋邊,仿佛天下都與她無關一般。
她的腳下是無數哀嚎的冤魂和一具又一具死不瞑目的屍體。
被剝了皮的美人,完好的人皮被稻草塞滿,赤身*的男人一身血跡,被扔在一群發情的牲畜中間,白髮蒼蒼的老嫗五官都被縫成一個詭異的模樣,慘烈,血腥,難以名狀的悽慘景象讓人見之心寒。
女戚的手邊,伯符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早就被掀去,自胸膛以下,所有的皮肉都被剝去,只剩下森森白骨,透過骨頭的縫隙,還能看見跳動的心臟,糾纏的內臟,沈玉衡看的直犯噁心,不由得踮腳抬手捂住雪千重的眼睛,不讓他看這血腥的景象。
女戚好像沒看見他們一般,她的手裡端著個盤子,盤子裡是蘑菇形狀的肉,正一點一點的往伯符嘴裡餵著。
「相公,你自己的肉,好吃嗎?」她眉眼帶笑,聲音溫柔。
伯符駭的只搖頭,卻又動彈不得,整個嘴巴都被肉塞滿,喉嚨里發出難聽的嗬嗬聲。
一直把整盤子的肉都餵了進去,女戚手掌一用力,那盤子就瞬間化成了虛無,她捋了捋裙子,站直了身子,看著沈玉衡,嘴角驀然綻放出一個笑容來。
乾淨而又純粹。
「你對我很好。」她緩緩說著,嘴角的笑容始終都沒有散去。
沈玉衡站在原地,緊緊握著雪千重的手,警惕的看著女戚。
「這麼多年了,你是第一個如此關心我的人。可惜啊,為什麼我不是在活著的時候遇見你呢?」說著說著,她又哭起來,透明的淚珠大顆大顆從她的眼眶裡滾了出來。
因為沒有人給她溫暖,所以伯符一點點的好意就足夠她搭上了一輩子。因為受了太多的苦難,所以哪怕有一點點的善意她都覺得那是能照亮一切的光。
可是太晚了,殺孽已經釀成,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你…」沈玉衡只說了一個字就頓住,她該說些什麼呢?
「別怕。我只是死了而已。幾十年前我就死了,你如今看到的,不過是我不肯散去的神魂罷了。」女戚悽然一笑。
「早在進崑崙山沒幾日,我就已經死在了風雪裡,被凍死的不死民,你一定沒見過吧?不死民也會死的——我們只是生命比你們漫長太多而已。然後我發現我開始變了……變得惡毒起來,我把那些辜負我的人一個一個的關起來折磨著他們……後來你來了。」女戚目光幽遠又平靜,似乎在回憶著什麼。
「你和他們不一樣。我能看得到——你想拯救我。所以我遲疑了。我也許不應該殺了你——或許你可以給我一個意外。事實證明,你是真的給了我一個意外。從沒人守在我的床前這麼久,從沒人為了我這條命這麼努力,可是你突然出現了。那一刻,我突然開始後悔了。原來世界不是我想像的那麼不堪,原來還有好人存在……可是一切都遲了。」
沈玉衡聽著女戚似乎是囈語一般的呢喃,心頭不由得泛起悲涼來。她是經受了多少惡意,才會對整個世界都絕望?也許她需要的,只是一個擁抱,一句問候
。
「什麼遲了?」
「一切都遲了。整個修真界都要完了。」
沈玉衡禁不住倒退一步,修真界都要完了,那是什麼意思?
「邪魔現,天地傾覆,萬物皆滅。那是不死民的詛咒。」女戚眼睛一眨也不眨,神色極其認真。
那是她最後的,最惡毒的詛咒——她想毀了這個惡意滿滿的世界。
天地傾覆,萬物皆滅?那是什麼樣的概念?整個世界都要被毀滅,一切都要重來,不,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你有辦法阻止,對不對?」沈玉衡抬著頭,篤定的看著女戚。
女戚歪了歪頭,嘴角再次帶上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