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玉露是最尷尬的,她坐在一邊不知該吃飯還是該安慰郭大嬸,一時間竟僵在那裡。這時,一隻有力的手伸過來捏了捏她的小手,她一抬頭卻與石心那晶瑩清澈的目光相對,那眼神分明在說:「放鬆點,沒什麼的。」穆玉露只覺得一股暖流從指尖傳來,剎那間傳遍了全身,一種說不清的感覺從心頭升起。是的,她曾經體驗過這種感覺,就在長江邊上,昨天,當石心摟著她跳上小舢板時她第一次體驗到這種異樣的溫暖。當石心抱著她和鍾心桐在長江北岸的蘆葦叢中穿行時,她再次領略到那種心跳的感覺。而現在,她的心,在燃燒。
吃完早飯眾人開始休息,畢竟已經走了一夜了,考慮到四個女同志都是第一次出遠門,所以王先生決定大白天休息,晚上再趕路。而且晚上趕路的話更安全些,被潛在的敵人發現的概率也更小些。
郭大嬸一定要讓出自己夫妻的臥室,四個女子推辭不過就合衣並排橫睡在那張舊木床上。還好,四個人都不胖,睡在一張床上不算擠。石心和王先生則在柴房的草堆上找了個好地方。
刷刷的雨聲、疲憊的身體,除了石心別的人很快就睡著了。
石心躺在草堆上,雙手枕在腦後,耳朵掃描著村子的四周,不放過一條可疑的聲波。透過柴房的破門望出去,屋外,昨日的灰塵剛剛化為地上的新泥。房前,開滿了金黃的菊花;池塘邊,幾株紅楓在秋雨中寂寞矗立;屋後,幾叢斑竹剛剛撒下遍地的黃葉;屋檐下,幾隻麻雀畏畏縮縮的躲著雨;遠遠的,某隻公雞亮出他嘹亮的歌喉在打鳴;場院裡,母雞們帶著小雞東啄西刨,小路邊,一隻濕漉漉的小花狗叼著段枯枝在地上打滾;田野里,一望無際的冬小麥醒目的綠著,仿佛是這片土地上最後的綠意;只有小橋下,那幾隻自在地的游來游去的鴨子才是這秋雨中最活躍的身影。
這江淮平原上再普通不過的景致在石心眼裡已經是最美的風景,久居城市的他回到這闊別已久的鄉村有種說不出的親切。他貪婪地呼吸著鄉間清新的空氣,然後將一股罡氣在任督二脈中搬運,做起氣功里的吐納功夫來。而他的身邊,王先生早已打起了愉快的呼嚕。
忽然,遠遠的村外響起急促的馬蹄聲,石心緩緩地吐出一口氣,雙手在眼前揉搓,做著氣功里收功的動作。他已經聽出村外的戰馬少說也有一百來匹,足足一個連的人馬!甚至連馬上騎士身上的武器在錚錚作響,石心也聽得一清二楚。
「難道是衝著我們來的?」他側耳傾聽,其餘五個人睡得正香。
他悄悄溜出門去,一個鷂子翻身上了屋頂,幾個起落間他已經到了村外的矮牆邊。當他看清騎士們的著裝時卻有點糊塗了:
「奇怪,怎麼會是新四軍的騎兵?」
來的正是****華東局社會部的警衛連。原來石心他們一進入蘇北游擊區和當地的黨組織接上關係,就有人向上作了匯報。而社會部的黃善國部長也正要找他們,立刻派了警衛連過來。警衛連接到的命令是:「找到他們並把他們全部帶回社會部接受審問,如果有人試圖反抗或是逃跑,可以使用武力,但不能傷及性命。」
警衛連在村外下了馬,怕驚動石心他們,先派人進村到村公所摸清了情況,然後留了一個班在村外守馬,其餘的人在村幹部的帶領下兵分四路悄悄地把那個小小的院落團團圍住。
連長王伯當抽出二十響盒子炮,正要命令戰士們衝進去,卻突然感覺有人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耳邊傳來一個深沉的聲音:「你們是來找我的嗎?」
王連長吃了一驚,連忙回頭,只見一個戴著黑邊眼鏡知識分子模樣的人站在身後。這個人是什麼時候過來的他竟然一點察覺也沒有,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來:「你是誰,這麼鬼鬼祟祟的?」
「我是sh來的石心!」那人不慌不忙地回答。
王伯當知道這就是他要找的人,既然要把他們帶回去接受「審問」,那麼在他接受任務的時候就理所當然地把「敵對分子」的帽子安在了這個叫石心的人的頭上,所以說起話來是一點也不客氣:
「抓的就是你,跟我們走吧!還有,剩下的五個人在哪裡?一起交出來!」
石心是個涵養功夫很好的人,但是,如果你滿腔熱情地來到組織的身邊,等來的卻是這樣的「迎接」,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