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風循聲望去,只見三四個青衣漢子呼啦一下,便紛紛向他圍了過來。
這是想幹嘛呢?
杜春風一驚,腳上下意識的竄開了幾步,方抬眼向逼的最近的一個漢子看去。
那漢子疾走幾步,用身形擋住了杜春風的道路,說道:
「小哥莫慌,我家主人想請你去府上敘話。」
杜春風舉起手中提著的紙包,晃了晃,說道:「我沒空。」
那漢子又逼前了一步,說道:「今個兒,說不得無論如何也要請小哥子走一趟了!」
杜春風環顧四周,見其他幾條漢子也已經走了過來,將他圍在正中,便知道這番恐怕真是走不脫了。
可是,這建德梅城,自己連鬼也不認識一個呀!
八成是邵知府或者潘知縣覺察到了什麼,想拘他去問話。
但關鍵的是,自己現在壓根兒就沒有興趣去見他們。
木器鋪那個神神叨叨的王老闆,竟然會如此匪夷所思,輕易的借給自己一貫銅錢。
有了這些錢,自己便徹底失去了找官府告密的激情。
普通老百姓,但凡是有點辦法,誰願意去和官府打交道啊?
假如自己接下來沒找著有順叔和貨船,大不了一走了之,遠赴泉州府找那便宜二舅,出人頭地一下子可能有些困難,但混碗飯吃想想總是極容易的。
活人總不能被尿憋死!
走投無路之下,還管那個愣頭青表弟是不是仇視他,先保證自己能活命,那才是王道。
想到這裡,杜春風暗暗自責道。
買什麼吃食啊?
如果先前乾脆利落的撐了潘三郎的船徑直離開,他們這夥人現在到天上去找自己啊?
可惜,如今木已成舟!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那就走唄!
既然要走,咱就得要有個雄糾糾氣昂昂的逼樣。
省得被這幫龜孫瞧輕了!
於是,杜春風揚揚手,牛皮哄哄的說道:「哥幾個!前頭帶路!」
可惜,領頭的青衣漢子並沒有被杜春風的氣勢嚇到,他揮揮手,四個人便仍然保持著「品」字形的陣勢,押著杜春風亦步亦趨的向木府走去。
當這一行人拖拖踏踏地經過木器鋪的時候,王老闆恰好立在門口和一個主顧在說著什麼。
他看見杜春風被木府的家丁似押非押的帶了過來,先是吃了一驚。
但是等他又細細的打量了一番杜春風的面相後,卻又像是心頭放下了一塊大石頭,長長吁了一口氣。
不但不再擔心杜春風的安危,反而隱隱的面露喜色。
杜春風見著王老闆,本想和他打聲招呼,但想著自己如今禍福未卜,怕打了招呼,牽連到他,也就當作不認識,昂然走了過去。
待他們走到木府的大門前,停住了腳步的時候,杜春風終於有點替自己擔心起來了。
先前,他以為是邵知府或彭知縣傳他問話時,他其實還不是特別在意。
因為,封建官府無論如何黑暗,但對於杜春風這樣無足輕重的無名小卒,官員們是不會無憑無據就怎樣他的。
為的是避免吃不上腥還惹上了一身臊。
可是這個木府,因了王老闆之前的一番話,杜春風的心裡總是有些疙疙瘩瘩。
這種豪門巨賈,官不像官,民不像民,商不像商,說白了,就是某個時代的某種怪胎。
但是,他們又往往和官府以及江湖綠林都有著密切的關係。
威逼利誘,草菅人命,逼良為惡都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如今落入他們的手中,杜春風總覺得一個不慎,自己的小命堪憂。
正在杜春風患得患失的時候,他已然被帶進了木府的書房。
書房裡空無一人。
一張大屏風隱隱將房子隔成了兩半。
杜春風定了定神,東張西望了一番,不過,他最終也沒敢走到屏風後面去看看。
他覺得,在這種險惡的地方,如果自身沒有強大的實力,還是老實一些會比較妥當。
於是,他將手上拎著的紙包擱在桌上,順手揀了張椅子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