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嵩之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使得杜春風一窒,老臉一紅。
對哦!
怎麼就疏漏了這個環節?
這可能就要怪自己那成熟的心理年齡了。
剛才在與李氏說話時,大約潛意識裡也將自己當作了成年人。
似乎結拜兄弟這件事情,兩個大人商量妥貼了便成,壓根兒就沒考慮到,陪坐在一旁的史嵩之的感情。
事已如此,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於是,他立即鎮定下來,故伎重演,說道:
「此事確是春風魯莽了,考慮不周,嵩之少爺倘若不喜,那便作罷即可。」
說完,一雙眼睛鷹隼般的盯著史嵩之。
「哈哈哈!」
殊料,史嵩之卻是怪笑一聲,說道:
「兄長多慮了!我方才那是玩笑話。
想我史嵩之,熟讀聖賢書,最是講究忠孝仁義。
不怕告訴你,先前你拂袖離去時,我就暗下決心,假如你果真出了這個大門,而嬸娘又未喚住你。
那麼,我必定會追了出來,就算私底下,也是定要與你義結金蘭。」
說完,似乎意猶未盡,頓了一頓,略帶幽怨的又說道:
「如今你我已是兄弟。
人生之路漫漫,說不得彼此之間會有諸事交集。
日後,倘若有事牽扯到小弟,還請兄長事先徵詢一下我的意見。
可好?」
杜春風微微搖頭,心想,這史嵩之果然是個性格鮮明的人。
史書有載,史嵩之喜歡事功學,不喜甚至厭惡朱(朱熹)學人士,奉行的迂緩的那一套。
他嫉惡如仇,敢作敢當,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往往不擇手段。
並說他少年時,某次講學在一廟中,廟裡的僧人不喜歡他,出言相傷。
他便極其惱怒,趁夜黑風高,竟一把火燒了那座小廟,揚長而去。
想到這裡,杜春風點點頭,說道:
「弟弟且放寬心,此事為兄已經記下。」
聊到這裡,兩位少年均覺得在堂中枯坐,甚是無趣。
杜春風便打算先回到客船上,等李氏擇了吉日,再過來正正經經的行那結拜之禮。
反正遠行襄陽,需要數月之久,並不差那三天五日的。
於是,他便說道:
「此次與我同行的,尚有他人,如今出來的久了些,惟恐他們擔心。
時下左右無事,為兄就暫時與你別過,如有事情,可去清波門外的客船找我。」
史嵩之想了想,並不反對,說道:
「如此也好。
小弟今日落水,折騰了一番,身子也是有些睏倦。
今日將養一天,待明日再來尋哥哥,去那臨安城裡遛達遛達。」
說完,喚過一個小廝,讓他跟了杜春風同去,認清是哪條客船,泊在何處,以便將來有事時,能方便尋找。
杜春風安步當車,出了史莊,沿著湖邊,繞了個大圈,慢慢的走回了客船。
郁杭秋正盤腿坐在船首的甲板上,雙手不明覺厲的胡亂揮舞著,不知道是在修練何種古怪的武功。
他看看告辭而去的史莊家丁,又瞅了瞅杜春風,說道:
「又攀上了什麼富貴人家?」
杜春風肅容說道: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除了皇宮中的官家,就數他了。」
郁杭秋並不笨,馬上說道:
「宰相?」
杜春風點頭稱是。
然後,並不理會他那一臉愕然的表情,將木叔與水嬸一併叫了過來,說道:
「咱們要在臨安城耽擱幾日,閒著無事,水嬸仍是呆在船中看管,木叔與郁兄兩人,分頭去尋找一家客棧,名喚泰來。
為節省時間,莫怕花錢,去車馬店雇輛輕便的馬車,不但跑的快,而且車夫地頭熟,尋訪起來也方便許多。
記住,打聽到以後,便速來回報與我。」
說完,鑽進船艙,自顧自補覺去了。
至於藕花深處的那條舴艋舟,暫時便由了它,任它無人自橫花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