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府,正堂。
「大都督,卑職薊鎮總兵官,趙率教。」
趙率教來的非常坦然,大方。
入大都督府,身邊只帶著個牽馬的趙十二,家丁甲士一概留在府外。
他很清楚,若是大都督真對自己起了什麼心思,哪怕帶三千甲士來也沒用。
因為大都督的甲士,比他多的多。
「坐,看茶。」
寒暄,飲茶,走流程。
雖然不耐這些過程,可陳然依舊是按照規矩在走。
趙率教稍微平復了下心情,挑起了話頭「大都督可知,卑職之前為何沒有攔截大都督的兵馬?」
「哦?」陳然挑眉,略作沉吟「因為打不過?」
「正是因為打不過!」
趙率教苦笑一聲「大都督麾下兵馬裝備精良訓練有素,更重要的是有決死一戰之心。相比之下,卑職的兵馬...」
「提醒你一下。」陳然好心提醒「是薊鎮的兵馬,不是你的。」
「大都督所言甚是。」趙率教聞得此言,一時苦笑拱手「卑職的兵馬打不過,所以未敢攔截。」
若是說這方世界裡,有誰對於看似複雜的明軍內部體系,了解最為深刻,能夠直接找著關鍵點的,那肯定是陳然了。
明軍規模龐大,體系複雜。
可陳然早就看穿了其關鍵點,並且一直牢牢抓住。
關鍵點就是,滿餉。
錢糧到位,將士賣命。
剋扣錢糧,臨陣三矢。
一切的根源,其實就是這麼簡單。
「你可知。」陳然見趙大帥如此坦誠,也是微笑相對「我為何不懼那些文官們嚷嚷的天下皆反?」
不待趙率教說話,他就乾脆表態「因為我知道,他們不捨得養兵。」
養兵要錢糧,可大明的傳統就是拖欠,剋扣,吸血!
各地是有錢糧,皇親國戚,文武勛貴們家裡有的是錢糧。
可他們不會拿出來養兵,頂多養些所謂的精銳家丁。
在真正的大勢面前,些許精銳家丁又能頂什麼用。
「大都督所言極是。」趙率教嚴肅起來,正色行禮「卑職願將薊鎮兵權,交還大都督府!」
他自然不是為陳然的人格魅力所感染,願效犬馬之勞。
真實的原因在於,他養不起薊鎮的兵馬了。
掌握京城之後,陳然面對的第一個可能的威脅,就是近在咫尺的薊鎮。
為了應對薊鎮,他只做了一件事。
那就是停了發給薊鎮的糧餉。
換做以往,拖欠糧餉是常有的事情,拖欠也就拖欠了。
可薊鎮的兵馬,之前跟隨陳然在遼地平滅了建奴,當時不但吃得飽穿的暖,還都是從陳大帥那兒拿到了全額的糧餉,以及價值不菲的賞賜。
回到薊鎮之後,這些東西全都沒了。
這種時候,薊鎮的軍漢們就像是嘗過鮮血的老虎,哪裡還能忍?
京城的消息傳到薊鎮後,當地軍漢們想著的,並非是高舉勤王大旗,殺去京城解救皇帝。
他們想的很簡單,那就是綁了或者乾脆幹掉趙率教,拎著他的腦袋去投效陳大帥去。
投效陳大帥,領滿餉。
跟著趙大帥,拖欠糧餉。
軍漢們不去考慮什麼複雜的事情,他們只考慮對自己最有利的事情。
趙率教之所以願意主動過來,就是因為他已然無力應對。
要麼面對全鎮上下的圍攻,要高舉勤王大旗發兵來打京城...
勤王是不可能勤王的,再沒誰能比趙率教更加了解陳然麾下兵馬的實力。
打不過,絕對打不過。
而且真要是打起來,薊鎮的軍漢們,說不得能陣前倒戈。
對於淳樸的軍漢們來說,皇帝是個什麼玩意?能吃否?不能吃的話,當然是陳帥給的滿餉更香~~~
「你且在京城之中歇息幾日。」陳然端起了茶碗「我會奏請太子...哦,是陛下給你新的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