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深夜。
紫禁城,南書房。
皇帝還年輕,晚上睡覺通常不需要人在一旁伺候,不過今天晚上,皇帝從睡夢中醒來,卻發現有個人走進來,是太監總管王安,一個很早就跟在皇帝身旁的老人。
「現在這裡用不著你伺候,退下去吧。」
「是。」
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但是王安卻半點沒有退下的意思,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好像被人施展了定身術。
「你還沒走?」皇帝眉頭一皺,說道。
「奴婢有事上稟。」王安道。
「說。」
「奴婢想要陛下見一個人。」
半夜三更,驚起龍架,就為了讓當今天子見一個人,這已經是大逆不道,罪誅九族的大罪了,王安七歲淨身,九歲入宮,一向巴結謹慎,如今活到五六十歲,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皇帝雖然沉下了臉,卻還是很沉得住氣,過了很久,才慢慢地問了句:「人在哪裡?」
「就在這裡。」王安話音落下,賬外亮起兩盞燈,紗帳朝著兩邊拉開,燈光下站著一個人,一個年輕人,當皇帝看到這個年輕人的樣貌時,臉色驟變,陰沉的可怕。
站在他面前的這年輕人,就像是他自己的影子同樣的身材,同樣的容貌,身上穿著的,也正是他的衣服。
袍色明黃,領袖俱石青片金緣,繡文金龍九,列十二章,間以五色雲,領前後正龍各一,左右及交襟處行龍各一,袖端正龍各一,下幅八寶立水裾左右開——這是皇帝的朝服。
年輕的皇帝看著眼前這個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年輕人,再看看一旁面帶笑容的王安,在王安的笑容中,隱藏著一個驚天的陰謀,皇帝雖然已經指尖發冷,卻還勉強控制住自己。
這位年輕人,是南王爺的世子,也是當今皇帝的嫡親堂弟,長得和當今皇帝一模一樣,這次的陰謀很明顯,就是利用這年輕人來冒充九五之尊,替他做皇帝,再把真正的皇帝殺了滅口,而後以南王世子的名義,把他的屍體送回南王府,事後縱然有人能看出破綻,也是死無對證。
這個陰謀,其實很早就開始策劃了,這次就是利用黃崇和葉孤城決戰,大內侍衛都被調走的大好機會,實行調包計。
「他收買了你?」皇帝看著王安說道。
「我不但喜歡賭錢,而且還喜歡嫖。」很難想像,「嫖」這個字會從太監的口中說出,而且他說這個字的時候,兩眼都是發亮的,變得容光煥發,接著才嘆口氣說道:「所以我的開支不小,總要找個來錢的路子。」
「你膽子倒也不小。」
「不是我膽子大,只是十拿九穩的事情,為何不干?」王安說道。
「是嘛!」皇帝的話音落下,只聽「格」的一聲,四個人出現在皇帝的身後,這四個人一直藏在柱子的暗格中,身高都不及二尺,身材、容貌、裝飾打扮,都完全一模一樣,尤其是他們的臉,小眼睛、大鼻子、凸頭癟嘴,顯得說不出的滑稽可笑。
這兄弟四人,是一胎所生,人雖然長得不高,劍法卻是極高,尤其兄弟四人,心意相通,四人聯手,施展出的飛星劍陣,雖然不能名列天下第一,但能破他們劍陣的人,卻也不多。
只是,這裡有一個人能破,一劍破七星,身穿雪白的衣服,蒼白的臉,冰冷的眼睛,傲氣逼人,甚至比劍氣還逼人。
「葉孤城?」皇帝說道,他居然還能保持面色不變。
「山野草民,想不到竟能上動天聽。」
「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成王敗寇,敗就是賊。」葉孤城道。
「敗就是賊?」
「如今王已非王,賊已非賊,王賊之間,強者為勝。」葉孤城橫劍當胸,說道。
「好一個強者勝,葉城主,爽約,可不好!」隨著聲音落下,兩個人出現在皇帝和葉孤城之間。
「黃崇,陸小鳳。」
「葉城主,好久不見,一切安好?」黃崇說道:「說好的月圓之夜,可是你卻爽約了,這可不像是劍仙葉孤城。」
「是啊。」葉孤城感慨一聲。
「所以現在,我們的約定還能繼續?」黃崇橫刀胸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