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是貂蟬的貼身丫鬟,平日裡也要為秋明打水端茶鋪床疊被什麼的,秋明自然是記得她的。眼前這個人形的虛影,果然與小翠有八九分相似,只是掙扎間表情扭曲到令人震怖,讓人不敢相信這就是當初那個低眉順目的小丫鬟了。
盧大姑見秋明有些發呆,大聲道:「還在等什麼?快殺了她。」秋明舉起桃木劍就要刺下,小翠的臉上卻現出淒婉欲絕的神色,似乎在向他求饒。他想起小翠說要去告官,或者是出於忠君愛國,或者是出於貪財圖賞,不管是什麼情況,都是不可能有死罪的,而貂蟬卻立刻出手殺了她,雖然是出於愛護自己,也終歸是有些冒失了。而且,就算小翠去告官,告訴哪個?鄧州地面上,還有誰敢開罪自己不成?
秋明這麼想著,不免對小翠生出幾分同情,手上也就慢了下來,渾沒發覺怨靈的頭髮悄然披散下來,拖到地上,再向四面八方蔓延出去。忽然,布在各處角落的小棍子齊齊發出一聲低鳴,接著頂端光華大盛,而且越長越高,似乎有要拔地而出的景象。
盧大姑叫了一聲不好,揚手發出一道雷光,正擊中小翠的虛影。小翠發出刺耳的尖叫,立時四分五裂,在空氣中漸漸化作虛無。秋明還在發呆,張玉蘭幾步搶上前來,奪過他手中的木劍,東刺一下,西刺一下,每一劍發出,虛無中必然回應一聲慘叫。
等到眼前再無異象,小道姑才收住劍招,滿身香汗淋漓。秋明想也不想就知道自己必然又闖了禍,吃驚地道:「方才是怎麼回事?」盧大姑滿臉不高興地道:「就是因為你婦人之仁,才讓這隻怨靈有機會自我兵解,要是真被它逃走的話,就很難再逮到它了。」
她又問張玉蘭:「女兒,全部解決了嗎?」小道姑道:「方才情況緊急,我也沒數,不過應該都除掉了吧。」
正說著,內宅突然傳來一聲惶急的驚呼,接著就聽見蔡文姬的哭叫聲:「夫君,快來,快來救命啊。」
秋明的心都抽緊了,在他印象里,蔡文姬一貫鎮定自若,可以說是非常注意保持自己的形象,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現在連她都驚慌若斯,難道有殺手進來了?他也顧不得許多,拋下盧大姑母女就朝內宅跑去。
看見周泰早已守在內宅門口,秋明頓時放下一半心。周泰或許不是三國時代最頂尖的武將之一,可是能勝過他的也絕對不會多,而且他死纏爛打,重傷不下火線,俗稱殭屍哥,就算打不過也不會讓人輕易通過的。
周泰向秋明示意沒有發現敵情,秋明略點了點頭,幾步跑進貂蟬的房間。貂蟬剛才還跑出去過,現在又已經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身上凌亂地蓋著薄被,而蔡文姬和甘倩兒互相摟抱在一起,偎在牆角瑟瑟發抖,看樣子都被嚇壞了。
秋明目光一掃,屋裡除了她們三個沒見到其他人,問道:「怎麼回事?貂蟬又怎麼了?」
蔡文姬滿臉淚痕地道:「剛才,我看見小翠闖進來,往刁妹妹身上一撲,刁妹妹叫了一聲就栽倒在地,我們把她扶到床上後到處找小翠,卻再也找不著了。」
張機給貂蟬看完之後就出去為胡車兒的母親看病去了,現在馬不停蹄又被人叫了回來。他一見貂蟬的樣子便驚道:「剛才發生了什麼,怎麼這麼一會臉色差了這麼多?」搭過脈之後,張機臉色沉鬱地對秋明道:「刁夫人脈象大亂,若不趕緊用藥只怕性命不保,不過用藥的話又怕傷及胎兒,這倒是兩難了。」
秋明這時六神無主,慌忙道:「仲景兄只管用藥,先保住大人再說。」張機嘆了口氣,苦苦思索藥方去了。
秋明看到貂蟬長發散落在枕上,氣息奄奄幾乎微不可察,忍不住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又不敢打擾張機沉思,只好在屋裡走來走去,突然看見盧大姑也站在一旁,問道:「大姑,她們看見的小翠是怎麼回事?」
盧大姑把他拉到沒人的地方才道:「這就是你婦人之仁惹下的禍端。人有三魂七魄,方才玉蘭大概只除掉了怨靈的三魂六魄,還有一魄逃進了內宅,想必她們看見的就是這個了。」
秋明沒想到自己一時猶豫,居然會害了貂蟬,哭著道:「那現在怎麼辦?怎麼能把這一魄再逼出來?」
盧大姑搖頭:「刁夫人身懷六甲,根本無法承受道術,而且此魄甚為刁滑,已經附身於刁夫人腹中胎兒身上,再也逼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