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低沉,雲傾已經就寢,偏房的燈卻還亮著。
薛靈和淺紫都是大宮女,原本是各有各的房間,不需要跟任何人擠,只是,兩人的感情甚好,多年來都是住在一起。
房中點著幾盞油燈,低微的光火,雖不是很明亮,卻也能將兩人的臉龐照的清晰。
深宮中的人,最怕的就是寂寞,便是像皇后那樣高高在上的人兒,也渴求一個伴。
那心傷,那痛苦,那消沉,那蕭索,便是因為伴的離去。
長久的陪伴即便有磕磕碰碰,有摩擦和誤會,也會隨著時間消逝,剩下的便是這暖人心扉的相偎相依。
同為侍女,她們最能相互懂得,這深宮之內,最深刻的陪伴,早已讓她們無話不談。
然而,淺紫對魏子修的心意,她卻從未對薛靈說過。
兩個丫頭相對而坐,淺紫望著薛靈的憂傷的愁容,似乎也有些心疼,可是,她一向直來直去,就仿佛將所有的情緒都寫在臉上,怎麼心底的感情卻從不說?
薛靈的神色依舊哀傷,就好像有許多愁苦的事情隔在心頭,像暴風雨來臨前天空低垂的烏雲,若是不痛快淋漓的下一場大雨,斷不會散去。
她拉過淺紫的手,合在自己的掌心,明明八字還沒有一撇,可是,這心口卻像是要即將分離一般,燒得難過,她目光幽深的望著淺紫,依依問道:「淺紫,你真的想好了麼?你真的想嫁給魏御醫麼?」
淺紫面色依舊燒得通紅,低不語。
薛靈深深的嘆了口氣,微微咽了咽口水,眸光微閃,道:「你……是不是很久之前就喜歡他了?那……凌薇沒有嫁他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同娘娘說?若是那時,你就嫁了他,也許現在就已經有孩子了!如今這般嫁過去,還不是無兒無女,也只能勉強收養別人的孩子,終歸還是親生的更好!」
淺紫的眸光淡去,只是雙手還握著薛靈的手,在她的眼裡,薛靈性子沉穩溫和,也比她聰明,所以,有的時候她更願意聽薛靈的話,此刻,她有一絲膽怯,低低的說道:「我不在乎有沒有孩子,我都這歲數了,大概也不能生了吧!只是……薛靈,全後宮都知道魏子修是怎麼樣的人,如今,我巴巴的嫁過去,你……你們會不會看不起我?」
這就是淺紫一直不對她坦白的原因嗎?
薛靈心頭閃過一絲憤怒,她恨恨的打了一下淺紫的手,狠狠一推,望向一旁,不高興的說道:「虧我還把你當做最好的姐妹,你竟對我連這點信任都沒有!竟以為我也會像那些沒眼力見的人一般用這齷蹉的心思去想你!」
淺紫後悔了,趕忙坐過來,拉住薛靈的手,哄道:「好了,好了,我錯了,我道歉,我的好薛靈,別生我氣了,我就是嘴笨,所以有人總是不喜歡我,要不是娘娘和你疼著我,這未央宮哪裡有我的地位啊?!」
薛靈抬眉,幽幽道:「你沒有不討人喜歡,就是性子太辣太直,可是你的心很好,你對娘娘是最忠誠的,所以,娘娘才疼你!」
淺紫抬眸望著薛靈,微微一笑。
薛靈繃不住,也笑了,伸手點著她的額頭道:「你這死丫頭,為什麼不早點說出來?」
淺紫低,答道:「那時候,我還沒有這樣的感覺呢!再說,路遙才知馬力,日久才見人心,相處得久了,我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啊!」
淺紫忽然站起身來,望向窗外,很少有人聽她說心事,那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幽幽話語,在這一刻,在這無眠的一刻,她願意借著月光對薛靈述說:「像我們這樣的人兒,身份卑微,進宮來做宮女,都是被人使喚的命,當然也有人想著飛上枝頭變鳳凰,比如紅菱,連勾引皇上的事情都做得出來,還有靈美人,她們都是從丫鬟出身的人,可是,在這宮裡住得久了,便也能知道這宮女出身的人兒去做后妃會是怎麼樣的境遇?靈美人已經被賜死了,紅菱還停留在更衣的位置上一動不動,差點連住的地方都沒有,現在亦是無人問津,出身低微就是命賤,走到哪裡都要被人詬病,背上背主狐媚君上的罪名,更是人人輕賤,倒不如做個丫頭,倒也對的住良心,可以昂挺胸的過日子!有主子才咱們撐門面,未央宮風光,咱們也能更著風光,走到哪裡,都會被人高看一眼!多麼自在而愜意?」
薛靈在她身後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