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是何時降臨的,魏子修大概是忘卻了!
他忽然討厭自己多年飲酒,在這不算大的藥房,曾經是他研究藥草、學習醫術之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地方對他的意味變了,不是用來成就岐黃之術的地方,這裡,是他醉倒的溫柔鄉!
他想,這地方真好,四周都是草坪,種滿藥草,滿室藥香,隔離在塵世之外,這裡有太多女子忌諱的東西,他的妻子,不,他不喜歡的人,不會來!
所以,這裡藏了許多許多的酒,從不醉人的到一杯就能讓常人倒去的陳釀,一步步升級!
那時……他想,在未央宮當值真好,可以得到很多很多的銀子,可以買足夠的酒,可以刻骨的沉淪。
他醉去,就會看見雲傾穿著粉色的宮裝坐在燈影之下,望著他,淺淺而笑。
他會低低的呢喃:娘娘……娘娘……娘娘……
就算他已經不是個正常的男子,可是,他的心始終在!
他可以在虛幻中醉去,他會抱著酒瓶笑,然後一遍又一遍的喊著娘娘……
只是,年歲流逝,他的心傷心痛漸漸麻木,喝醉的日子越來越少,那虛浮的幻影出現的越來越少,他只會在心口喊著娘娘!
他覺得上天對他真好,他會做夢,但極少會說夢話,若不是那樣,恐怕屬於別人的美夢就徹底碎了!
然而,這一切,在這一刻,都消散了!
他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可是,怎麼也無法醉去!
他好想讓自己再次產生幻覺,在看一次那醉夢中的影子,就一次!
可是,他的眼淚流幹了,酒也喝盡了,還是什麼都沒有!
為什麼就是不能醉去?!他恨!
天地暗去,他的心傷和痛苦再也沒有誰能懂得,在這宮廷之外,他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再也不可以去了!
合眸,都是祈夜憤怒的嘶吼:滾出去,從今以後,你再也不許來南園!滾,現在就滾,有多遠滾多遠!
滾啊……滾啊……
祈夜叫他滾過很多次,卻從沒有一次是真的,只有這最後一次是真的!
所以,就算要他斬斷所有的牽絆,連自己這半個兒子也不要,他也要替夏晚楓報仇!
——這仇恨,燒得他成為灰燼,連給他養老送終的人他也不要了!
魏子修絕望的傾倒酒瓶,卻再也倒不出一滴酒!
他憤怒的將酒瓶扔在地上,滿臉陰狠,像舉起屠刀即將宰殺生命的死神!
忽然,他仰面大笑,自嘲著吶喊道:「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你這個徒弟給他養老送終,他不要你的孝順,這一切都是你的一廂情願!他生來不與人來往,他連他最愛的人都可以捨棄,還有什麼是不能捨棄的?!」
淚流了滿面,混著肆意凌虐的酒,讓他的臉看起來像是剛從水裡撈起來一樣!
他胡亂的趴在地上摸著酒瓶,一個一個的摸,這一刻他那麼渴望醉去,哪怕只是殘剩一滴酒,他也不放過!
就這樣,無意識的趴在地上翻著傾倒的酒瓶,尋找最後殘剩的那一滴一滴酒!
夜色漸深,不知已是何時。
藥房的大門忽然被推開了。
淺紫一臉疑惑的站在門口,望著眼前的景象不進驚呆了,她失聲喊道:「夫君,你這是怎麼了?明明昨日還好好的,為何,才一日的時間,你就成了這副模樣?生了什麼事情?」
淺紫雖已嫁做人婦,到底還是個少女,她的聲音還保持著最初的尖銳!
那驚慌的聲音像閃電一樣掠過魏子修的身體,他從酒瓶堆中抬頭轉身望去,在看到淺紫的那一剎那,他忽然意識到,犯錯之後不應該買醉沉淪,他應該儘快想辦法彌補,阻止悲劇的生!
他顫顫巍巍的從地上起身,跌跌撞撞的跨到淺紫的面前,一把抓住淺紫的雙臂,死死的扣在手中,滿臉陰狠的問道:「淺紫,那個大叔他現在在哪裡?」
淺紫見狀被嚇得不輕,她從沒有見過魏子修如此凶神惡煞的模樣,就仿佛要吃了她一樣,竟楞了半晌都說不出話!
魏子修見她不回答,仿佛怒了,使勁的搖了搖淺紫,大聲問道:「說話啊,他在哪裡?!在哪?」
淺紫何曾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