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無星無月,夜色暗沉。天空中,烏雲密密積在一塊兒,將天空壓得極低,氛圍沉悶而窒息。沈綠衣僅僅著了兩件單衣,孤身一人走在這濃重的夜色之下,雖是心亂如麻,腳步卻邁得極其穩當。
而此時前方的太極殿內燈火通明,每一盞宮燈都竭盡所能地盛放著流光溢彩的生命,亮得那麼耀眼,甚至是刺眼。
待沈綠衣行至殿內,便見曦澤正在臨摹王羲之的《蘭亭集序》,筆法暢快,神態怡然,他兩側的宮人和順地低著頭,靜靜矗立著,這殿內的一切看起來是那樣的和諧,沒有一絲雜亂。可是,愈是如此,沈綠衣便愈是難以平靜。
她甚至忘卻了向新帝行禮問安,便不耐地對殿內的宮人道:「全都下去!」
曦澤這才看見沈綠衣,來不及責怪四喜未曾通傳的失職,便迅速示意發愣的宮人盡皆退出去。此刻沈綠衣的臉色已經蒼白得徹底,曦澤不禁吃了一驚,但很快便明白了所有,他放下手中的狼毫,從一堆摺子中翻出王寧暄呈上的那本摺子,勉力微笑道:「綠兒,你來得正好,最近朕讓寧暄為你物色了一些我朝佳俊,這名冊上第一個寫著的晚楓,朕就覺得十分不錯,其他人朕不了解,晚楓朕是最清楚的!他不僅模樣長得俊俏,家世也甚好,學識又高,嘴也忒甜,與你甚是相配,只是……朕還沒有問過他的意思。不過你不用擔心,若你屬意於他,朕可為你們二人保媒!」
「保媒?!」果然如自己所預料的那般,曦澤看見這摺子上寫的第一個名字,便會迫不及待為自己籌謀,沈綠衣不禁氣得柳眉倒豎,「我不喜歡夏晚楓,夏晚楓也不喜歡我,你保什麼媒?」
「這……」曦澤聞言略顯尷尬,但依然努力保持著笑容,「你們二人並不是互相喜歡啊?不過沒關係,這摺子上還有其他佳俊,也是不錯的,不如……還是讓你自個來挑吧,挑好了朕便為你們賜婚!」
說著,便將摺子遞與沈綠衣。
沈綠衣接過那摺子,緊緊握住,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原來你是鐵了心要為我賜婚,不是王寧暄嚇唬我的!可憐我到現在都不肯相信!」
「這些都是朕的意思,你莫怪寧暄,她只是遵旨行事!」
「好一個遵旨行事!」沈綠衣聞言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厲聲吼道,「三哥,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這些年我為你所做的一切,難道……難道就是為了你的『賜婚』?」
說罷,便將手中的摺子丟在桌子上。
曦澤望著面前情緒失控、悲怒交加的沈綠衣,剛剛強擠出的笑容再也撐不下去,他微微擰起眉宇,淡漠道:「綠兒,我只是想讓你幸福。」
「我的幸福誰能給,難道你不清楚嗎?自你登基後,我看著你將王寧暄迎進中宮,我拼命告訴自己她當得起你皇后的位置,接著我又看著你今日封這個,明日封那個,我努力克制心頭的醋意,在綠水居等啊等,等啊等!都說風水輪流轉,怎麼輪也該到我頭上了吧,可是我等來的竟是你要為我賜婚的消息!你要把我賜給誰?一個沒有倚仗的郡主,誰會稀罕?!」沈綠衣越說越激動,最後咬著牙忍著淚痛心道,「三哥,我就這麼招你厭嗎?」
曦澤無言以對,唯有沉默地聽著。
「我知道,你怨我不該利用燕雲傾傳遞煜王的訊息,但我畢竟沒有傷害到她。」沈綠衣稍稍平復了情緒,悲傷道,「再說在綠水居碰到她也僅僅是個偶然,我承認第二次的確是我故意彈奏《鳳求凰》將她引進綠水居的,可是,煜王多疑,綠水居內亦藏有他的細作,我為了從他口中探到喬允的下落並神不知鬼不覺地傳給你,不得不出此下策。但不管怎麼說,燕雲傾一直都安然無恙,也沒有因此與你生隙。難道在你心裡,我便因此十惡不赦了嗎?」
曦澤聞言立刻辯道:「與雲傾無關!」他的眉宇深深擰成一個「川」字,將之前的淡漠盡皆淡去,「這是朕與你之間的事情,和雲傾沒有半點干係!」
「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沈綠衣悽然道,「三哥,你我從小一起長大,雖然你年長我近十歲,可是,從我很小的時候開始,你在我心中就是神一樣的存在,那麼可望而不可即。我在對你無限的仰慕中漸漸長大,等我終於長大到可以出嫁的年齡時,你卻早已娶了王寧暄為妻,可是,在我心中,你
第五章 得成比目何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