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真大師,這邊這邊,特意給您預備了最清淨的別院。來人,帶大師去竹海軒……」
春謹然先是被夏侯山莊的奢華氣派給震著了,後又被門口熙攘的人群給嚇得不輕。距離大婚之日還有兩天,怎麼像今晚就要洞房花燭了似的。
不過人多歸多,卻井然有序,這一要歸功於迎客老者,別看他白髮蒼蒼慈眉善目,可眼裡的精光瞞不了人,每一個被他請進大門的江湖客其實都經過了嚴格的審視,同時也在邁進門檻的一瞬間擁有了自己的位置,或別院,或客房,或自行前往,或有人帶路,且每一個安排都合適妥帖,乾淨利落;二則是要歸功於賓客,甭管各路人馬平日在江湖上怎麼灑脫豪放不拘小節,面對這夏侯山莊,卻都像臣子見了皇上,收斂氣焰,循規蹈矩,甚至不自覺就排上了隊,一個挨著一個地往前走,井然有序,跟秀才入考場似的。
春謹然沒見過這樣的奇景,跟在白浪身後咕噥:「不就是個武林世家麼,譜也擺得太大了。」
白浪微微回頭,給他一個苦笑:「江湖水深,你且慢慢游吧。」
春謹然撇撇嘴:「我不會游泳。」
說話間,裘天海已經來到迎客老者面前。老者對他很客氣,對裘洋和白浪,也算過得去,可看到春謹然的時候,明顯愣了下:「這位是……」
「春謹然,」裘天海連忙道,「我的世侄,特意前來給夏侯少主賀喜。」
事實上春少俠之父與裘老幫主別說已經天人永隔,就算兩廂安好,也一北一南,斷無相識之可能,更別說「世交」,但為了「矇混過關」,裘幫主的瞎話張口就來,且說得浩然正氣。
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春謹然,似也沒發現什麼可疑之處,加上滄浪幫與夏侯山莊素來關係融洽,所以遲疑片刻,倒也放了行。
春謹然他們被安排到了幽蘭小苑,雖是與人共居,不像寒山派那樣獨占竹海軒,卻也算上賓之處,好過無名無分的客房。
「大門大戶就是好啊……」春謹然伸開胳膊腿,躺進柔軟的床鋪,薰香籠里不知燃的什麼香,清甜淡雅,沁人心脾。
裘天海一進這幽蘭小苑,便將兒子徒弟世侄都召喚了去,又是訓誡又是叮囑,翻來覆去就一個意思——在夏侯山莊,切不可任性妄為,一切都要聽從為父為師為叔的。不過春謹然這個世侄是半路出家,所以裘天海也不好說太重,意思到了,便將他放了回來,徒留親兒親徒繼續教育。所以現在,春少俠才能偷得這浮生半日閒。
不知過了多久,春謹然感覺屋內有些悶,連帶著原本淡雅的香氣都有些濃郁了,起身才發現,窗戶居然忘了開。他連忙下床開窗,卻不料隔壁房間的人也在開窗,鬼使神差地倆人動作一致,同是吱呀一聲,然後探頭,扭頭,四目交會,咫尺相對——
「郭兄?」
「淫賊?」
春謹然囧,真心道:「其實,我不是太喜歡這個稱呼。」
郭判毫無心軟:「那你就不該做那些事情!」
春謹然:「我做哪些事情了啊!」
郭判:「夜入男……唔唔……呸呸呸,你捂我嘴幹嘛!」
春謹然:「咳,我的所作所為,就不用細說了……」
郭判總算欣慰點頭:「知恥,就還有救。」
春謹然扭過頭,朝湛藍天空翻出了畢生最賣力的白眼。
不過他同時也很慶幸,江湖上只有一個絕不給惡勢力丁點喘息餘地的判官,若是人人都跟郭判這般嫉惡如仇,他估計早就芳名遠播了,哪還能以無名小輩的良善姿態求得滄浪幫徇私夾帶。
「咦,」翻完白眼後的春謹然發現,郭判的下顎又已蓄出鬍鬚,「我記得上次你被意外斬斷鬍鬚,之後就全剃乾淨了啊,怎麼又留起來了?」
郭判皺眉:「剃乾淨了就不能重新蓄?」
「那倒不是,」春謹然回憶了一下對方剩下的那半截美髯,「只是你若想蓄,為何還要剃光,我記得你剩下的那半截也挺長的。」
「你哪來那麼多問題,」郭判有些不耐煩,「我的鬍子長短和你有關係?」
「是沒關係,」春謹然可憐巴巴地望著他,「但是我好奇……」
郭判在這柔情似水的眼波里敗下陣來,如果一個解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