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迪走到門前的時候,莎菲女士就已經刻意的落在了他身後,隨即悄悄離去。
推開門,羅迪就看見了繆歌的身影。
繆歌背對著門端坐在一面鏡子前梳頭,她柔美的背影就那麼對著羅迪,一頭如緞子一樣柔亮的秀髮隨意的披散在背後,十指纖纖輕輕握著一把白玉梳子。無暇的玉梳緩緩滑過秀髮,那優雅嫻熟的動作仿佛就好像一種奇特韻律的舞蹈一樣。
有那麼一瞬間,羅迪幾乎看呆住了。
一聲輕輕的嘆息,聽見了腳步聲,繆歌並沒有回頭,只是那個冷淡的聲音:「你又來了?」
羅迪張了張嘴巴,緩緩吐了口氣,苦笑道:「你怎麼知道是我?」
繆歌回過頭,那張嬌艷的容顏上依然是那種淡淡的冷漠,她深深看了羅迪一眼,嘴角浮現一絲微笑——儘管是微笑,可是卻笑得那麼冷漠。
「你知道麼,我有一個特殊的本領,只要我聽過一個人的腳步聲一次,那麼我就會記住。下次我只要再聽見腳步聲,不用看就知道是誰了。」
說完這句話,繆歌回過頭繼續梳頭。羅迪走上幾步,想說什麼,但是對著這個冷漠的美女,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事實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在這種時候自己會跑來想見繆歌。
或許是因為繆歌是少數幾個知道了他是冒牌貨的人吧。一個人對於另外一個知道了自己最大秘密的人,內心潛意識中總是含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親近。
幸好繆歌很快就梳完了頭,她輕輕站了起來。羅迪這才發現,繆歌只穿著一件薄薄的絲袍,沒有任何的打扮裝飾,一張清秀的臉龐更是沒有半點修飾。
「抱歉,我剛剛起身,還沒有梳妝打扮好。」繆歌難得的臉上露出一絲紅暈,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就這麼淺淺的一笑,她身上原本那種冷漠的氣息一下就一掃而空。就好像春風忽然融化了冰雪,春花忽然綻放。羅迪心裡猛然狂跳了幾下,深深的吸了口氣,方才壓抑住了內心的那種奇怪的悸動。
但這絲溫暖的笑意僅僅是一閃而逝,等那絲笑意消失,繆歌的臉上恢復了那種淡淡的冷漠。
「坐吧,公爵大人。」她的聲音柔柔的,但是語氣卻依然冷漠,似乎冷漠中還摻雜了幾分嘲弄。羅迪苦笑一聲,知道她是在嘲笑自己是個冒牌貨,想到這點,羅迪心中反而放鬆了幾分——在帝都里,除了在妮可面前之外,羅迪在任何人前都必須要偽裝自己,可是面前的這個美女卻知道自己是個冒牌貨,羅迪感到一種無比的輕鬆,因為他已經無需在這裡偽裝了。
「我明天就要離開帝都了。」羅迪緩緩坐了下來,表情也輕鬆了一些。
繆歌淺淺一笑,只是伸出一隻玉臂支撐在桌子上輕輕托腮看著羅迪。
「去打仗,西北。」羅迪繼續說道。
不易察覺的,繆歌那支托腮的手掌忽然輕輕一顫,隨即她輕輕道:「很危險麼?」
羅迪點了點頭,道:「是很危險,但是我怕的不是這個。只是我現在心裡有種荒唐的感覺。你……你應該能明白吧?」
繆歌看著羅迪的眼睛,忽然臉上露出一絲奇怪的表情:「謝謝你。」
「什麼?」羅迪愣了一下,隨即心裡明白了過來——他是代替那個真正的賽特感謝自己!如果不是有自己,那麼上戰場去拼命的恐怕就是那個賽特了!她……她是在替賽特感謝……
沒有來由的,羅迪心中升起一絲惱怒,他的嗓子也有些嘶啞:「你不用代替他感謝我!我……雖然是冒充的,但是這也是我的職責!我……」
繆歌那雙眸注視著羅迪,目光在羅迪臉上打了個轉,忽然又輕輕一笑,打斷了羅迪的話:「不,你誤會了我的意思。」
「嗯?」羅迪怔了怔。
那絲微笑在繆歌的嘴角緩緩綻放,她的目光也變得稍微柔和了一些:「我謝謝你,是因為你願意對我說你的心事。你把我當成了一個可以信任的朋友,而不是……」說到這裡,她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指了指外面——儘管關著門,但是外面的聲樂依然隱隱傳了進來。
「而不是她們。」說到最後幾個字,繆歌的臉色漸漸黯淡下去,眼神中帶著幾分深深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