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驕陽如火,刮過的風都帶著煩躁,空氣只要有一點火星都能點燃著。
從月開始,江安義跟在劉玉善身邊,往來於州府和清仗使衙門之間,看慣了假笑冷臉,聽慣了冷嘲熱諷,江安義有重回當年被逼債時的感受,只不過這一次逼迫自己的是官場大大小小的官吏。
重重地將手中的典籍摔在桌上,江安義氣呼呼地坐在椅子上喘粗氣。余知節從公案的文牘中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問道:「今天又是誰給咱們的江狀元氣受了?」
「我去找余司戶查看這幾年各縣的田畝稅賦情況,一會兒就沒有了人影,說是別駕大人叫去有事了。留了一個史官在旁邊伺候,讓他取典籍,不是裝聾作啞就是推三阻四,最後乾脆借尿遁沒了人影。我倒想自己去翻看,可是一屋子的典籍,也不知從何查起,氣得我真想把屋子給他點著了。」江安義衝著余師大倒苦水。
余知節哈哈大笑,提著茶壺走過來,替江安義斟上一杯茶,道:「你從馮山長那拿來的茉莉花茶真不錯,提神醒腦,喝杯茶消消火氣。你如果真的把屋子點著了,這夥人恐怕要拍手歡慶了。」
聽到余師的勸慰,江安義有些不好意思,慚愧地道:「余師,安義讓你失望了。」
余知節搖搖頭,搬過把椅子坐在旁邊,道:「是為師太急了,忘記了安義你今年才十歲。為師在你這麼大的時候,還在鄉間苦讀,而你已經名滿天下的狀元,你的成就在大鄭朝已是前無古人了。安義,你不必自責,該反醒的是為師。」
站起身,余知節拍拍江安義的肩頭,笑道:「范夫子的《雲水潭話》中載了爾父的《定風波》,為師甚愛之,抄錄在書房掛於中堂,時常吟誦。為師以為此詞不光是飄逸豁達,同樣有面對風雨措折時的沉著從容,安義,你我師徒共勉之。」
其他名清仗副使陸續到來,衙門熱鬧起來。年輕人做事有熱情,有幹勁,月底之前,仁州六十二個縣十年間的田畝稅賦情況被整理成冊,接下來就到到縣裡去按冊檢查督促清理了。
「要求自查的公文已經在七月初由清仗衙門和府衙聯合發到各縣了,從各縣報上來的數據看大都只涉皮毛。」余知節指著桌邊一堆各縣報上來的清查公文道:「仁州稻穀一年兩熟,馬上是九月,你們要下到各縣實際查看田產情況,確定各縣所報的田地等級是否屬實,田畝數是否有誤。還有就是,到底哪些田是士紳所有,哪些是掛在他們名下,這是重中之重。你們中有六人是仁州人氏,對當地的情況熟悉,明面上的督查工作就由你們出面去辦。安義、明普、子隱,元凱你們四人喬裝打扮,暗中查訪,一定要做出成效,天子在等我們的好消息。」
當下分工,六人各督查十個縣,余知節在安陽府攬總,鄰近的兩個縣也歸他。暗查的四人沒有具體規定,走到哪算哪。
江安義騎著木炭出了安陽府,整個仁州他都不熟,不過石頭住在林陽縣的平嶺村,自己答應石頭去接他,不妨先去林陽縣吧。林陽縣毅勇伯府,不知那位二公子還在不在府中。
石頭聽到院外馬嘶,欣喜地奔了出來,牽住木炭的韁繩,高興地叫道:「公子,你來接我了。」石頭一家人聽到響動,也都笑著迎了出來。
跳下馬,江安義見石頭家修繕了一下,增加了七間茅屋,看樣子日子有了改善。一家人簇擁著恩人進屋,女人們前去準備飯菜,石頭娘聽說恩公要在這住上一晚,拿出箱底珍藏的新被單鋪床。爺爺陪著江安義在正屋說話,石頭爹是個憨厚的漢子,光會咧著嘴笑,眼光中滿是感激。
江安義心中有事,嘮了幾句閒話後,向石頭爺爺問道:「老人家,實不相瞞,我此次一來是為了接石頭,二來想問問你們縣裡田地的情況。朝庭重查田畝的事你們都聽說了吧。」
屋內一靜,眾人的眼光都集中到爺爺身上。爺爺沉默了片刻,開口道:「清查田畝的事縣裡派人到處都說了,聽說縣衙門口也貼了告示。」
石頭爹插嘴道:「我也聽孫里正說了,說是朝庭要重新劃分田地等級,要大家多交稅了,咱家新買了二十畝中田,上次衙門來人硬把十畝劃成上田,這不是不給老百姓活路嗎。」
江安義一皺眉,朝庭的本意到了地方上被曲解了,只要是新政出來,這些貪官污吏總能變著法子謀利,這清仗田畝
第九十七章撒餌釣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