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嬸子也是個爽利性子,見柳雲清不吃瓜子也拉著她三言兩語就說了去。
「哪是看雜耍的,官差老爺也不叫堵著路不是,裡頭是小兄弟倆賣身葬母呢,年紀也都不大,怪慘的,官差老爺便允他們在這賣半個時辰,若不成就不管了。」
「說來也不至於圍著,這不是來了好些人牙子壓價呢,一個比一個不是人,大伙兒都圍著罵呢!」
「也只能這麼幫幫小哥倆了,這半大小子吃死老子,重活兒又幹不了,他們娘又是病死的,好些人嫌他們身上帶了病氣,誰買啊、、、、、、」
柳雲清心思一動,這不巧了!
她又不消得買人乾重活,去花棚採買缺個跑腿的,她自己親自去實在費事,書坊也調不開人,只能在街上叫個閒漢跑腿。
偏花棚都在城外呢,一來一去頗費功夫,給三兩個子兒人還不干,若是價錢使得,買了這兄弟倆也不虧,再不濟書坊也缺夥計呢。
「那嬸子可知道這兄弟倆要賣多少銀子嗎?」
嬸子一看跟前這娘子穿著不差,身後又跟著兩個剛買來的丫頭,知道這事兒有門,當即拉著柳雲清就撥開人群闖進去了。
「說是只要五兩夠買副薄棺材就行,娘子相看相看!」
這嬸子一身牛勁兒,早知道給嬸子幾文錢請她開路了,柳雲清如此想著,晃神兒的功夫就被嬸子帶了進去。
站穩了什麼都顧不上問,柳雲清先抬著小腿提了提鞋。
「柳娘子怎麼來了?可是要買人?」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柳雲清抬頭一看,維護秩序的正是程力等人。
想想也是,若不是程力,誰有那麼好心寧願堵一會兒路也要給人行方便了。
柳雲清朝人無奈一笑:「巧了不是,有買人的意思,只是還猶豫著,不知道合不合適呢。」
見柳娘子跟官差老爺認識,那嬸子也不多說了,只揣著手立在旁邊,衝著那幾個牙人喊了一句。
「喪良心的莫壓價了!有心善的娘子要幫忙,你們且靠邊站去!」
牙人們不善的目光襲來,程力當即擋在柳雲清面前,「噌」地將刀拔出了一半,嚇得眾人連連後退,可是清淨不少。
「他們兄弟倆只要五兩銀子,談不攏的都靠邊站去,自有買得起的不比你們會辱沒人!」
說罷,程力將道讓了出來,立在柳雲清身側給人說了這哥倆的情況。
「柳娘子我也不瞞你,這哥倆一個十四一個才八歲,以前就住在浣衣巷子裡,他們的爹是個讀書人,五年前趕考不中就留在了咱們汴京。」
「說來他們爹也是混蛋,自持身份不肯賺錢養家,只他們娘每天給人漿洗縫補補貼家用,兩年前他們爹吃酒吃死了,娘又病重。」
「這大小子是個手腳勤快的,早幾年就幫我們衙門跑腿掙錢給他娘治病,我們都知道他人品,只他弟弟實在小,哥倆又不願分開,實在沒人願意買他們。」
說到這兒,程力忍不住嘆了一聲:「得虧是柳娘子來了,只當這銀子是我跟你借的。」
「我這人沒家沒口吃一頓算一頓,手頭也沒攢下什麼,借銀子買下他們,我也算多了兩個弟弟,這銀子連本帶息我也不會短了柳娘子的。」
既有程力為他們兄弟倆作保,柳雲清還有什麼不願意的,五兩銀子真是不多,還沒買引弟一個貴呢。
「程郎君不必多言,有你這話我沒什麼不放心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過是五兩銀子,以後叫他們跟著我就是了。」
說罷,柳雲清直接從荷包里掏了銀子給了那兄弟倆,兄弟倆連連朝柳雲清叩頭。
「多謝娘子相助,我沈恆和弟弟必定好好報答娘子的恩情,上刀山下火海絕無二話!」
再抬起頭,這沈恆額上已然見了血,柳雲清哪用得人上刀山下火海,連聲安撫去。
「好了,快快拿著銀子安頓好你們阿娘才是,至於報答我也不聽你們如何說,以後有的是你們表現的時候,且寬限你們三日,辦完事後去果子行芍藥巷子的柳宅找我便是。」
見柳娘子一口答應下來了,程力心中不由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