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常山沒有迴避牛大遠的目光,「是。」
牛大遠接過話,「我就是隨便問問,你不要有顧慮,你是李書記培養起來的,你回到縣裡,李書記要見你,很正常。
但是。」
牛大遠話鋒一轉,陳常山立刻凝神靜聽。
牛大遠輕咳聲,「你一直在下面工作,對上面的一些情況不太了解,李書記能力肯定有,所以上級領導才把李書記派到田海,讓他把田海經濟發展起來。
這是好事。
縣裡肯定要支持李書記的工作,但我們也不能盲目支持。
原因很簡單,我們都是土生土長的田海人,要在田海世世代代生活下去,李書記的決策對了,田海的老百姓受益。
但如果李書記的決策錯了,李書記可以調往其它地區,繼續當書記。
可我們去哪裡?田海的老百姓又能去哪裡?最終都還要留在田海,為決策錯誤買單。
縣裡有人傳言縣府和縣委不和,其實這是誤解,縣府正是因為站在田海老百姓的角度考慮問題,才對縣委的某些決策不認同。
陳常山,你既是地地道道的田海人,又是一個具有發展潛力的年輕幹部,一定要認清這一點。」
牛大遠神色凌然,語重心長,言之鑿鑿。
陳常山點點頭,「牛縣長,我也聽過那些傳言,當時確實有些不理解,現在聽您一講,我徹底明白了。」
牛大遠似笑非笑,「光明白不夠,的做。」
「做?」陳常山微微一愣。
牛大遠卻轉化了話題,「陳常山,聽說你現在在花田鄉群眾基礎不錯,很多人都希望你接任新的鄉長。
你自己怎麼想?」
牛大遠目光又變得凌冽。
陳常山迎著牛大遠目光道,「您說的對,作為地地道道的田海人,又是土生土長的花田鄉人,我必須站在花田鄉老百姓的角度考慮問度,只要能為話田鄉老百姓做點實事。
我完服從組織的任何安排。」
牛大遠一笑,「年紀輕輕說話還挺圓滑,是和縣委那邊人學的吧。」
「我。」陳常山剛要解釋,牛大遠一擺手,「學了就學了,這沒什麼難為情的。
你想為花田鄉老百姓做實事,出發點是好的,可你首先要有做實事的能力,我指的能力,你明白嗎?」
陳常山道,「明白。」
牛大遠輕嗯聲,「鄉長和副鄉長雖然只差一個字,但職權卻截然不同,而且鄉長是向縣府負責,所以縣府這邊不同意,任命肯定通不過。
我也年輕過,當時以為這次機會沒了,下次還有機會。
但人到中年才明白,機會哪有那麼多,機會就那麼一次兩次,錯過了,就可能一輩子窩在鄉里,當個副職。
甚至副職也沒未必能當長久。
因為田海終究是田海人的,那些來來去去的流官,靠不住。
這就是貴在自知。」
咚咚!
牛大遠輕敲兩下桌子。
兩聲都敲到了陳常山心上,陳常山已經完全聽明白了,牛大遠是要陳常山向他靠攏,否則鄉長就別想當,甚至副鄉長以後也未必能保住。
陳常山腦海里立刻想到兩個字:鄉黨。
這是典型的拉幫結派。
他果然捲入了兩派的爭鬥中。
又個念頭從陳常山腦中升起,自己可是李正海的人,還剛拿下了牛大遠的親信王金虎。
牛大遠這麼簡單就能不計前嫌,把自己拉入陣營,不需要交個投名狀嗎?
儘管覺得這個念頭有點離奇,但陳常山又感覺這是人之常情,縣長也是人,官場也是江湖,牛大遠走不出這個規則。
陳常山決定先試探虛實,「牛縣長,您剛才批評的對,作為年輕幹部,確實不應該有圓滑的習氣,特別在領導面前。
我確實想更上一步,這是對我自己的肯定,也能為花做更多事。
但王鄉長的事,讓我心裡多少有些包袱,我擔心,當然我的擔心應該是多餘的,畢竟領導的格局肯定比我大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