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十一年的秋。
黃河九曲第一灣,秋日景色美麗,黃河緩緩流經此處,轉了一個巨大的彎,這彎如同是畫了一個太極。
清晨秋風清涼,甚至已經帶著絲寒意,康洛是來自麥窪桑里部落的一個年輕牧民,今年還不滿十六歲。
在幾年前,他的父親曾隨部落頭人聽從党項別叢部首領別叢臥施的徵召,騎上戰馬帶著他的兩個哥哥從征,他們前去攻打來松州的唐人,可一開戰就戰死在唐人鐵騎弓弩之下。
後來整個党項羌都與唐人開戰,只是不到半年,各部接連大敗,戰敗對於党項羌人來說,的確是恥辱的,但也讓他們真正感受到了中原大唐的強大實力。最終党項諸部一個個的投降歸附了大唐,而麥窪桑里部也是最早隨別叢臥施歸降的羌落。
別叢臥施被封為閻州刺史,把利步利被封為諾州刺史。
後來拓跋赤辭、細封步賴等八部首領也先後歸附大唐,拓跋甚至被賜封國姓李。
党項諸部歸附大唐後,緊挨著松州邊境上的麥窪桑里部落的生活恢復了平靜,甚至因為這裡是松州對外貿易的重要通道,還跟著熱鬧了起來。
別叢臥施還與松州都督秦瓊聯手在這附近開採金礦,康洛的父親死於之前的戰爭,兩個兄長也都死了,家境一落千丈,好在金礦建起來後,秦都督對於康洛這樣的羌人家庭比較照顧,每年都會有一筆錢分給他們,另外也讓年輕的康洛加入到了金礦的運輸隊,往返於松州和麥窪。
他跟著金礦的運輸隊跑了幾年,也從懵懂少年變成了一個能騎擅射的高大羌人漢子,他的母親在父親死後按部落傳統,帶著年幼的兒女嫁給了他的叔父,重組了家庭,又生了幾個孩子,家庭又慢慢的興盛起來。
漸漸長大的康洛,已經差不多到要娶親的年紀,家裡準備幫他娶親後,就分給他牲畜牛羊,讓他自立門戶了。
可是吐蕃人突然打來了,可這時偏偏松州都督秦齊公卻病逝了。
族長帶著大家紛紛逃進了山里,不久之後,聽聞秦齊公之子秦魏公來了,很快他派人來尋找聯絡各羌部,讓大家集結起來,準備殲滅進犯的吐蕃人。
年老的族長有些猶豫,叔父也捨不得家裡年幼的孩子們,最後康洛和一群在金礦運輸隊上的小夥伴們勇敢的站了出來,他這幾年常往返於松州,對於鎮守於此數年的秦家和大唐,都很喜歡。
尤其是當年在他父兄戰死後,秦家後來還主動給了他們撫恤金,每年還讓金礦上給他們錢糧,更別說這幾年的安穩,讓他們小部落日子越來越好起來。
他們部落去年向松州都督府繳納了水獺皮五十張,犏牛一千頭、氂牛一千頭,大馬五百匹,羊毛一萬斤,白銀七百五十兩,另外黃金五百兩。
繳納這麼多的稅錢,是他們以前不敢相信的,當然,雖然繳的多,但大家並沒有太多不滿,因為這些年借著貿易通道的便利,這裡設立了邊市,山裡有金礦,河谷有牧場,更有許多工坊商鋪,家家都不僅僅再是放牧牛羊,還做起了買賣,甚至入股了礦山等。
他們所繳納的這些,還不足他們收入的二十分之一,繳的稅越多,代表著他們這幾年賺的越多。
就如康洛家,如今他們家馬就有五十多匹,犏牛氂牛三百多頭,羊一千多隻,還有二十多頭駱駝,養了十隻狗,集市上有鋪子,每年還去收購販賣皮毛,礦山有股,早已經翻身大變樣了,成了不愁吃喝,不懼白災黑災的富裕牧民。
不僅有帳篷牛羊,甚至還有了夯土建造的院落房屋。
可是吐蕃人一來,他們被迫拋下了家業逃進深山,甚至昔日繁忙熱鬧的麥窪桑裡邊市也一片死靜。
康洛和同伴們都對唐國對秦家有好感,對於吐蕃人當然厭惡。
一些年邁的老者和那些拖家帶口的男人們,還在考慮著得失,擔憂著家人,可年少的康洛等的眼中,卻是濃郁的親唐情懷和無法掩蓋的激昂戰意,他們不甘心縮在山裡。
當秦魏公有召,他們立即響應。
桑里部落原本只是一個小部落,這些年擴張迅速,家家都很富裕,牛馬成群,甚至多了許多奴隸,數年休養生息,也讓這個部落的新生兒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