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征高句麗是個大話題,由這個話題說開了,各種主要的次要的問題全冒了出來,大到行軍路線攻城方法,小到一兵一卒吃喝拉撒,話題說不盡。
李世民的東征之意雖未見於朝堂正式的公函文書,但帝王東征的意圖已然天下皆知,這是一次中原雪恥的大戰,惡戰,隋朝三次東征皆鎩羽而歸,傷亡慘重,大唐欲報此仇,為的不僅僅是證明新朝的文治武功,也為了給那些曾經征隋之戰中傷亡的將士後裔們報仇,當年的慘痛記憶並不遙遠,也只是經過了一代人,至今仍有許多傷病殘疾的東征將士活著,拖著年邁老朽的殘體,述說著當年怎樣的慘痛悲苦。
三次大敗的記憶,其實並不遠,天下人的眼睛仍盯著李世民,有的希望從此永息兵戈,有的希望盡起大軍,報當年之仇。
隨著統治地位的越來越鞏固,李世民的東征之心便越來越強烈。
弒兄殺弟,逼父禪位而登基的污點仍在世人口中流傳,李世民迫切需要一場大勝來掩蓋自己曾經的不光彩,當初平滅東突厥算一次,這次東征高句麗也算一次。
有生之年,大唐將士戰無不勝,但真正在李世民心中排得上號的重大戰役僅此兩次,就連當年橫掃草原,滅薛延陀之戰也不足一提,由此可見,東征高句麗在朝堂君臣心中占有多大的分量了。
話題一說起來,涼亭內眾人便收不住勢了,連李素都有了幾分興致。
亭內正中有一張石桌,李素命人將桌上的茶壺點心撤下,然後用石子在桌上畫了一幅頗為簡陋的遼東地圖,勾畫出兩國邊境各城池的大概位置,四人便起身各據一角,湊在一起圍著地圖各抒己見。
「兵出長安,洛陽,一路北行,若糧草能供應得上,且氣候不算惡劣的話,約莫三個多月能到邊境……」許敬宗俯首凝視地圖,沉聲道:「至於出征的季節……怕是不好估摸,此戰必是惡戰,兩軍傷亡多少不敢預估,但時日必然會拖得很長,一年兩年怕是不可見其功,三年四年也屬平常……」
話沒說完,硬生生斷掉,許敬宗的言外之意卻是不言而喻。
許敬宗不算好人,但是至少也是當年秦王府出來的舊臣,說是一介文人,也是親身經歷過沙場戰陣的,本身的能力不俗,他的能力不僅僅是逢迎拍馬,這一番分析倒也中肯客觀。
話沒說透,但話里的意思大家都明白,李義府笑眯眯地滿臉認同狀,朝許敬宗拱了拱手,以表高山流水,然而一旁的耿直boy裴行儉卻唯恐大家不明白,自覺地將許敬宗的話頭補上了。
「惡戰不可怕,怕的是國力是否能支撐,還有高句麗易守難攻的地利之便,亦是我王師之大敵,此戰勝負,委實不好說……」裴行儉凝視著地圖,絲毫沒注意到許敬宗和李義府古怪的臉色。
李素不經意似的瞥了二人一眼,見二人飛快交換了一下眼色,兩位奸臣大抵在這一瞬間達成了共識,——「這傢伙太耿直了,以後咱們不跟他玩。」「嗯嗯嗯。」
李素轉過頭望向李義府,這傢伙比較油滑,臉上掛著謙遜的笑容,不論誰說話都是一副滿臉認同的樣子,哪怕一句自己的見解都不說,端只看他臉上的笑容都會讓人發自內心的感受到被認同的爽感,以為自己終於遇到了世間唯一的知音,恨不得當場跟他燒黃紙拜把子才好。
做人做官做到這般境界,李義府這個人委實不簡單。
李素不肯放過他,朝他眨了眨眼,笑道:「素還未聞李少監高論呢。」
李義府笑道:「諸公皆是國之棟樑,李某才疏學淺,怎敢在諸公面前班門弄斧,心裡那點淺薄之論說出來,徒惹諸位笑話,還是不獻醜了,哈哈,不獻醜了。」
許敬宗笑道:「李兄謙虛了,世人皆知李兄有大才,去年李兄一篇《承華箴》作得花團錦簇,發人深省,連陛下都忍不住擊節讚嘆,今日我等閒下小聚,並無外人,李兄何妨暢言?」
李素饒有興致地看著李義府,眼神滿是期待。
從許敬宗等三人主動找到他到現在,李素基本沒怎麼說過話,一直都在靜靜的聆聽,觀察。
多聽多看少這是一個成熟男人的基本素質。李義府裴行儉欲求上進,主動結交,李素當然也要靜靜的觀察他們,看他們值不
第七百九十七章 公主夜宴(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