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武氏的名字,李素不由覺得意外,想了想,又覺得不算意外。
是金子終究會發光的,遲早而已。武氏蟄伏好幾年,也該到了綻放光芒的時候了。李素原本便知道,這是個不甘人下的女子,她的野心比任何人都大,而且,經過這幾年的淬鍊,她的本事能力也漸漸配得上她的野心了。
現在的問題是,她的野心究竟到了哪一步?
她想做什麼?想達到怎樣的目標?掌握多大的權勢才滿足?她用怎樣的手段名正言順地永遠擁有權勢?
不知不覺,武氏這個女人在李素心中已漸漸成了謎。
見李素含笑不語,李治覺得有點沒面子,於是補充道:「其實國事大多是我處理的,武姑娘不過是幫我整理奏疏,偶爾有難決之事時,給我提供一點不成熟的建議,她並未參與太多……」
李素笑道:「殿下怎麼想的便怎麼做,凡事秉持本心便是,不必向臣解釋什麼,無論殿下要做任何事,臣都會在背後支持你。」
李治露出感動的表情,深深道:「子正兄是真君子,治感銘五內。」
李素道:「如今殿下已是東宮太子,帝王之術自有長孫伯伯和褚遂良教你,我這半吊子墨水幫不了你什麼了,明日我便入省參知政事,為殿下稍稍分憂,不過殿下素知臣的性子,說不定什麼時候便跑回家睡覺曬太陽了,你可別太指望我……」
李治失笑道:「子正兄真是……耿直呀,不過我剛當上太子,子正兄還是辛苦一下,多幫我一陣吧,待我穩定了朝局,你愛幹什麼儘管隨意,我絕不攔你。」
李素點點頭,道:「殿下已是太子,可以適當的培植羽翼了,陛下既已放權於你,必已默許你招攬幕僚,為你分憂,東征之前我向殿下推薦的許敬宗,李義府,裴行儉三人,可為殿下分擔許多,適當提拔他們一下吧,還有,這次東征我發現了一位勇冠三軍的人才,名叫薛仁貴,如今正跟隨我舅父學習兵法韜略,殿下記住這個名字,不遠的將來,他可為一軍之帥。」
李治點頭,將他的話一字一句牢牢記住。
李素沉吟片刻,又道:「陛下那裡,殿下多在膝前盡孝,多陪他說說話,陛下一生皇子公主數十人,可他卻是天下最孤獨的父親,這位父親或許做得很失敗,但他畢竟是父親。」
李治眼眶一紅,沉默點頭。
猶豫了一下,李素接著道:「至於那位武姑娘,殿下若欲收為側妃,還是要等一等,畢竟她曾經是你父皇身邊的才人,做得太性急了,難免被朝臣百姓所詬,如今正是殿下鞏固東宮之位的關鍵時期,切不可犯錯,兒女私情暫且放下吧。」
李治急忙搖頭:「不不不,子正兄誤會我了,我……哎呀,武姑娘助我處理國事確實是人才,可我絕不會收她為妃,與她相處久了,我漸漸發覺當初你看人看得特別准,此女野心太大了,若收為側妃,只怕後宮會雞飛狗跳,不得安寧,她不僅是野心大,而且我發覺她的戾氣也很重,怎麼說呢,就像獨自背負了國讎家恨一般,一記眼神我都能感受到她不經意間露出的殺氣……」
李素失笑:「別說得那麼玄幻,臣還是那句話,凡事秉持本心便是,你是未來的天下共主,有些事可不必顧忌,想做便做,關於武姑娘,收與不收,這是殿下的宮闈內事,臣不摻和。」
李治點頭,接著忽然笑了起來:「昨日我遇到一件好玩的事,這次東征歸來,與你一同而來的倭國遣唐使你還記得麼?」
李素目光閃動:「當然記得。」
李治笑道:「遣唐使中有一位名叫道昭的僧人,這位僧人有點活潑呀,昨日通過鴻臚寺官員引見,來到我東宮,然後跪地大哭,說什麼大唐對他不友好,說李縣公嫌棄他,還說想學點東西也學不到,大唐對遣唐使設防,子正兄你沒看見那個道昭痛哭流涕的樣子,一邊哭一邊找柱子,瞧那架勢似乎是想當著我的面擊柱而死以明心志,我呢,左看右看覺得他那模樣有點假,於是也沒攔他,就想看看他到底會不會擊柱……」
李素也笑了:「後來呢?」
「我這大殿裡柱子那麼多,不知是不是這和尚眼瞎,楞是沒看到,假模假樣哭了半晌,覺得無趣,便放棄了。」
李素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