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霸道的口氣,有經驗的人一聽就知道,只有二進宮的老油子才有勇氣跟獄卒如此說話,二進宮還是其次,重要的是這位二進宮必須背後有人。
獄卒終究沒敢給李素換監牢,李素提出的種種要求也沒辦,嘿嘿乾笑兩聲後轉身就走了。
李素縮在又髒又臭的監牢角落裡繼續精神崩潰狀態……
兩輩子沒這麼髒過,李素很想死,想一頭撞死在監牢裡,但是……死在這個地方太髒了,死了都不甘心,會詐屍的。
折騰了一整天,看著監牢小窗外的皓月冉冉升起,這才驚覺已是夜晚時分了。
命運太曲折了,昨日此時,李素還是權貴家中高座賓朋,左右兩位絕色胡姬殷勤勸酒,今日卻鋃鐺入獄,這次進來不知要蹲多久,若真惹怒了李世民,鐵了心要關自己一兩年怎麼辦?沒地方洗澡怎麼辦?出來後臉皮變厚了,溜門撬鎖搶劫傳銷啥本事都學會了怎麼辦?
監牢日夜都不安靜,依稀能聽到犯人鬼哭狼嚎聲,大理寺提審刑訊從來不分白天黑夜,有時候獄卒起夜失眠覺得無聊了,都會跑進來找個犯人刑一次,在犯人悽厲的慘叫中尋求變態扭曲的快感。
這一切與李素無關,既來之,則安之,李素最關心的是明日的午飯裡面能不能配一塊肉,畢竟,自己還在長身體呢。
還有王直,不知那傢伙得救沒有,事發時把他砸暈了,叫胡商帶他躲起來,然而李素終究對胡商不信任,非我族類。其心必殊,李素估計危難時刻胡商會毫不猶豫把王直出賣了,於是剛被關進大理寺,李素便托獄卒送出去一張字條。
本不該讓女人牽扯進來的,可是,畢竟王直是他的兄弟。畢竟是一條性命,程家牛家或許會幫忙,或許不會幫忙,李素心裡沒底,看當家的幾位如何衡量利弊。
只能靠東陽了,李素相信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照自己的話去辦,該做的安排都做了,王直若是在公主府的侍衛趕到之前被東宮的人拿下,只能怪命不好。
牢門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李素回過神,不由一楞。
腳步聲分明是衝著他的牢房而來,越來越近。現在是深夜,可以肯定,大理寺官員一定不會這麼好心,深夜把他放出去……
李素心頭一沉,神情凝重地注視著牢門外。
很快,一名穿著緋色官袍的人出現在牢門外。後面跟著幾名差役,差役手上還拎著一些刑具。
官員站在牢門外。湊著昏黃的火光眯眼打量了一番,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涇陽縣子李素?」
李素嘆了口氣:「應該說是曾經的涇陽縣子李素,李某很早以前已被陛下削爵革職了。」
官員笑道:「無妨,只要確定你是李素便好,本官乃大理寺少卿竇伏,奉命提審李素當街刺殺東宮屬官未遂一案。」
刺殺未遂?
李素浮起一抹冷笑。這個罪名……可比揍人嚴重多了,太子果然發力了嗎?
「竇少卿說我刺殺屬官未遂,不知有何憑證?」
竇伏從見到李素開始,臉上的笑容一直未曾消褪,一副溫文有禮的模樣。然而,大理寺少卿的位置是靠溫文有禮坐上去的嗎?
「李素,你要記住,現在你是階下囚,而本官在審你,不是你審本官,下次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至於刺殺東宮屬官的憑證,審一審自然就有了。」
看著竇伏的笑容,李素心中發冷。
他從來不怕那些大呼小叫凶神惡煞的人,這種人容易被引導情緒,幾句話便能把握對話的主動權,但是竇伏這種表面永遠帶著微笑的人,李素打從心底里不願跟他打交道,因為李素自己就是這種人,他知道微笑背後隱藏著怎樣的殘暴,往往令人來不及防備便突然翻臉。
「你問,我答,竇少卿請繼續。」李素很痛快地道。
竇伏笑了,笑容里夾雜著淡淡的失望,其實他很希望李素能反抗一下的,哪怕是言語上的反抗,如此就有了對他用刑的藉口。
很難對付的少年郎。
竇伏在心裡對李素下了這個定義。
「本官問你,今日東市內,你與一同夥刺殺東宮內給事胡安,意圖是什麼?此舉是否針對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