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二十萬大軍,而唐軍三支人馬合計也才五萬。
松贊干布要的不是大唐公主,或者說,不僅僅是大唐公主,他還想稱稱大唐的斤兩,用戰爭來決定君臣的名分歸屬。
兵力占了絕對優勢,戰力亦不輸關中子弟,如何不能稱量?
二十萬大軍守城,攻城的只有五萬,收復松州的希望很渺茫。當彌道行軍大總管侯君集當即遣快馬入長安,向李世民陳述戰情,並請李世民傾舉國之兵力盡發鬆州,誓雪松州之恥。
艱難的不僅僅是攻城,還有收容從松州逃出來的難民問題。
難民都是大唐百姓,從吐蕃人的刀口下逃出來的,總數十來萬人。
三位大總管自然要善待百姓,於是下令在營外另建營帳,撥付糧草以供百姓吃住,然而,收容難民的當夜,新建的營帳忽然起火,隨即一股混雜在難民群中的吐蕃人裹挾百姓向唐軍劉蘭所部中軍發起突襲,所幸唐軍警覺性高,在未釀成大禍以前及時將這股敵人撲殺殆盡。
內憂外患,給這次大戰的唐軍將士們蒙上了一層陰影。
第二天,侯君集邀劉蘭,牛進達二將商議戰事,牛進達領親衛前往侯君集中軍帥帳,回來時臉色陰沉,顯然唐軍這次的形勢很嚴峻,五萬人面對二十萬吐蕃大軍堅守的城池,實力委實太過懸殊。
牛進達回來後不久便下令擂鼓聚將,包括李素在內,眾將恭敬站在帥帳內,牛進達神情冷峻,一支支紅色批箭扔出去,一道道軍令被眾將領走。
午時一刻,全軍攻城!
一架架拋石車,雲梯被後軍火速組裝起來,大營里人吼馬嘶,將領們罵罵咧咧,府兵們匆匆忙忙,急促的馬蹄聲在大營內來來去去,揚起漫天的塵土,一隊隊揚刀執戈的身影在塵土裡穿梭。
李素站在帥帳外,靜靜看著這一切,他的身旁,牛進達表情冷凝,陰沉如雲。
「小娃子,你曾說戰松州易,入吐蕃難,今日如何說?」牛進達目視前方,語氣淡漠。
李素苦笑:「若是解松州之圍,自然容易,可是……」
牛進達冷笑接口:「可是誰也沒想到韓威竟敗得如此快,棄城棄得如此果決,若是與吐蕃戰於松州城外的平原,我五萬唐軍擊敗二十萬吐蕃勝算不小,但若是五萬人攻打二十萬守軍的城池,怕是沒有好下場。」
李素點頭,兩者根本不是一個概念的事,唐軍英勇善戰,至少在如今這個年代,平原決戰的話可以說是天下無敵,然而靠這五萬人攻一座有二十萬守軍的城池,難度就不一樣了,兵法所云「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就是這個意思,想要攻城,少說也得有優於敵方五倍的兵力,而如今的兵力對比卻完全反過來了。
侯君集劉蘭牛進達三人饒是大唐名將,對如何攻克松州城也是一籌莫展。
李素神情憂慮,他想到了王家兄弟,攻城戰自古以來便是最艱苦,傷亡也是最大的,今日三位大總管下令攻城,這兄弟二人恐怕……
「大總管,既然兵力懸殊,為何不圍城待援?我們這點兵力攻打,傷亡……」
牛進達嘆道:「待援?如何待援?就算陛下能騰出手再調關中大軍,從長安到松州少說也要二十日,沙場戰勢變幻莫測,二十日後,敵我還是如今這般態勢麼?先試試吧,看看吐蕃蠻子守城的斤兩如何。」
李素嘴唇囁嚅幾下,欲言又止。
牛進達看著他,道:「總要試試的,你以為古今的將軍們天生就會打仗?都是拿人命填出來的,損過成千上萬條性命,才能看出敵人的底細,找出敵人的破綻,才能一擊而致敵於死地,才能成全將軍們常勝的名聲。」
李素心情愈發低落,垂著頭緩緩地道:「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牛進達奇異地看了他一眼,道:「好詩,倒是有幾分才氣,你說得沒錯,一將功成萬骨枯,就是這回事,不過你這句詩里不該有怨氣,將軍誰不疼惜自己的士卒?不疼惜士卒的將軍誰會願意為他賣命?只是被戰勢逼得無可奈何,若不能狠下心犧牲一批,說不定會全軍覆沒……」
仰頭看著灰濛濛的天空,牛進達神情閃過一絲複雜難言的意味,喃喃道:「沙場征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