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兒生女都是喜事,不過在這個男權時代里,普世價值觀來說,女兒終究不能繼承家業和爵位,比兒子差了一些,喜事固然是喜事,喜悅的程度不會那麼強烈。
然而李素的反應卻委實出乎方老五的意料,從李素得到消息到現在,他表現出來的喜悅是實實在在由衷而發,仿佛他原本盼望的便是生個女兒,如今正是得償所願。
方老五想不通,千里飛馬而來的管事也想不通,不過公爺的想法他們也不敢去揣度,人家年紀輕輕便爵封縣公,所行所思自然與尋常人不同。
待李素的喜悅勁慢慢緩下來了,管事這才從懷裡掏出好幾封信,道:「公爺,這是主母,東陽公主,還有晉王殿下捎給您的書信,請公爺過目。」
李素接過信,一邊拆開一邊淡淡問道:「家裡一切都還好麼?」
「一切都好,老爺身子健碩,整日不是下田勞作便是與留守的幾位部曲弟兄喝酒聊天,後來丈老爺和夫人來府里了,老爺更是每日拉著丈老爺作陪,整天樂呵呵的。」
李素又問道:「東陽公主呢?她還好麼?」
「公主也好,自公爺隨聖駕出征後,公主經常登門陪主母,就連主母快臨盆時,都是公主親自去請了宮中的太醫,穩婆也是公主從涇陽縣請來的最好的穩婆。」
李素暗嘆了一聲,又道:「朝堂有什麼事發生麼?晉王留守長安監國,可有過波折風浪?」
管事陪笑道:「公爺恕罪,朝堂的事小人可就真不知道了,不過這半年多來,長安城風平浪靜的,小人也沒聽說朝堂里鬧出什麼大事。」
李素點點頭,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李治身邊有武氏那個妖孽輔佐,又有山東士族為他保駕護航,就算長孫無忌想弄出點動靜刁難他,尚書省里還有個房玄齡牽制著呢。
一邊說著話,李素已拆開了書信,首先是許明珠的,其次是東陽的,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她們寫的書信其實內容都差不多,用那種很含蓄很婉約的辭藻,表達對他的思念之情,不同的是,許明珠的書信里除了思念,更多的是愧疚,字裡行間皆是沒能為夫君生個兒子的惶然內疚。
至於李治的書信,從頭到尾全是抱怨,抱怨長安城裡多麼枯燥乏味,整日與長孫無忌房玄齡這些老傢伙共處一殿批閱奏疏,處置國事多麼無聊云云,順便還表達了對李素的無比羨慕,很希望有朝一日他也能親領大軍誅這個滅那個……最後李治還在信中恭賀李素當爹,邀功似的告訴李素,聞知許明珠誕女,晉王府當夜便給李家送了多少多少厚禮,一點也不客氣,明明白白寫著「厚禮」二字。
內容很輕鬆,透著濃濃的少年心性,李素失笑搖頭。
離那位歷史上心機謀算不亞於乃父的唐高宗終究還是差了一把火候呀,不過李治現在還年輕,男人若要成熟起來,甚至要耗費一生的時光,現在還早著呢。
妥善將書信收好,李素想了想,對管事道:「回信我就不寫了,想必你也知道,我大唐王師今日已從高句麗撤兵,我和舅父大人留下為大軍斷後,這裡的事不必跟夫人和東陽說,免得她們擔心,就說我完成了阻敵任務後便回長安,算算時日也不遠了,讓她們好生保重身子。」
管事行禮應了。
頓了頓,管事小心地道:「小人臨行前主母還說……,大小姐至今還沒名字呢,主母問公爺要不要給大小姐取個閨名?」
李素哈哈一笑,招手吩咐方老五準備筆墨,絹紙在案桌上鋪開,李素執筆蘸墨,筆尖在絹紙上方懸停,神情沉吟片刻後,緩緩落筆。
方老五和管事好奇地湊過來,卻見李素在紙上只寫了一個字,「蓁」
見二人好奇又茫然的樣子,李素笑道:「看得如此認真,你們認字麼?」
方老五呵呵笑道:「卑賤之人,哪有福分讀書認字呀,小人至今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呢……」
李素指了指紙上的這個字,道:「記住了,此字出自《詩經,周南》,曰:『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這個『蓁』字,便是形容草木茂密的意思,意喻生命頑強旺盛,將來若嫁了如意郎君,也定能宜其家室,和樂白頭……」
看著自己寫下的這個字,李素滿臉幸福的笑意,緩緩道:「回去告訴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