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國家要實現真正的民主,那麼就有兩個必不可少的關鍵要素,雖然看上去很平凡,但是卻是不可或缺的關鍵點——中央的權力制約、地方的基層自治,換言之,中央政府沒有對地方官員的任免權,並且中央政府的官員和首腦之間也不是互相從屬的,而是由憲法決定——任免權掌握在法律手中,由國家憲法的代表者司法機構來掌握。
中國古代從社會性質上來說是不折不扣的中央集權制,中央掌握最高權力,皇帝或者某一個權臣掌握最高權力,但是他們有一點做得很好的,就是縣以下的行政問題全部都是由地方上自己選舉出來的德高望重可以服眾之人擔任的,從秦代開始的「三老」到民國的保長甲長,其實都是地方基層自治的一個體現。
皇朝中央集權體制下的行政機構,最低層只達到縣一級,再往下,就是地方自治了,也就是說,從縣一級往下,並沒有中央正式任命的行政官員存在,而是由大大小小的家族和家庭聯合起來形成一個一個村落,按照威望來大家一起選擇管事的人,互相訂立一個大家都可以接受的規則,接受縣政府的統治。
從大秦開始,一直到滿清,再到後來的民國,都一直如此,中國社會的村莊氣息相當濃厚,並且在一九四九年之前,歷代政府都沒有對村莊進行過行政干預——他們認為這樣一來太過繁瑣,村莊的實際負責人,可以說是由本地居民選舉出來的,最原始的地方自治和民主,產生於這樣的背景之下。
大唐也不例外,由於交通條件和實際所需要耗費的精力。從來沒有人提過要對最基本的人類聚居區域——村莊進行調控,村莊裡面,大家都很明白事理。都按照大家一起定理下來的規矩,按照漢民族古老的傳統。官員不干預,只要繳納足夠的賦稅就可以,官員也沒有那麼多的精力直接管理村莊,交給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者管理村落,大家都很放心。
也就是說,大唐具備地方自治的基礎,哪怕僅僅是村莊的地方自治,卻也足夠在廣大的缺乏城市的江南地區形成一股強大的力量。一股無法被忽略的力量,一股沒有辦法通過軍隊去摧毀的力量,也沒有必要去摧毀的力量,通過各種手段摧毀了地方自治,摧毀了延續數千年的倫理教養,摧毀了那些傳統文化薰陶出來的士紳,是得不償失的。
蘇寧在三原縣居住了很久,三原縣的日常運營就是如此,徐治只會管理一些農務上的事情,還有收入方面的事情。關心一下集市,關心一下朝廷的命令,而那大大小小的莊子。包括蘇家莊子,徐治和縣府的官員都不會去理會,只要稅收交齊了,官員們都不會幹預村莊的日常運營,村落裡面也沒有朝廷官員。
蘇家莊子裡面的最高領導是一位已經五十多歲的老儒,讀了一輩子書,張口閉口都是仁義,還有五六個被大家推選出來的德高望重的老者,就是蘇家莊子對外的代表。官府有事情就會找他們,和他們商議。村落裡面有什麼事情也是他們聚在一起商議,大傢伙兒都可以參上一腳。最原始的民主已經體現出來。
蘇寧沒有讓府上的人參與到這些事情裡面,蘇家莊子上的老人們也都明白,地方上的事情,土地領主是不會幹預的,蘇寧也不去管,他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朝廷官員都不管他為什麼要管?這是華夏民族從定居在神州大地上以來就一直奉行的規矩,為什麼要去摧毀干預它?
張無悔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崔孝義也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們都沒有意識到這個華夏民族從誕生以來就一直延續至今的古老傳統,而這個古老傳統恰恰就是華夏民族延續至今的最有效的支柱,即使是在天下大亂沒有政府管轄的時期,村落和村落之間依然可以靠著他們行之有效的規則繼續運營,繼續生存,結成地方自衛隊,保境安民,這是古老的華夏傳統。
張無悔請求軍隊的支援,可以在必要的時期摧毀掉地方上的豪強,真正把大唐的力量確立在江南乃至於嶺南大地上,不過蘇寧卻認為這樣的做法有待商榷,江南之地沒有政府管制已經很久了,可是至今為止也沒有什麼大的造反事件存在,相反,有政府官員存在的地方更容易造成混亂,引發造反事件。
地方上的自治,由於江南之地在此之前完全沒有被重視過,所以江南的地方自治基礎更加強大一些,他們已經形成了各自的規矩,各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