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餅里沒老婆,荷包蛋里沒荷包,那麼錢夫子不是夫子也能夠理解。
現在李素要做的是把錢夫子知道的東西掏出來。
雖然李素跟大理寺打過好幾次交道,而且每次進出時獄卒們對他都表現出比較詭異的依依不捨的態度,但李素對如何審犯人卻一概不知,因為那時他自己也是犯人。
李素也犯了難,按慣例,抓到人以後應該審問吧?審問之前……應該先揍一頓吧,畢竟要給犯人造成一種蠻不講理暗無天日的心理威懾,他才肯老實把知道的東西說出來。
幸好有些事情沒必要學,聽說一個大概就足夠了,比如審犯人這種事,大抵便是一些約定俗成的套路,先打,再問,問不出再打……套路有點俗,簡單且粗暴,但是效果卻很不錯,一般來說只要沒碰到那種視死如歸的英雄好漢,或是那種你一虐他就嗨到不行的心理變態人物,通常情況下還是能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
帥帳里很安靜,王樁巴巴地盯著李素,鄭小樓環臂闔目,事不關己的樣子,就連錢夫子也一臉惶恐和疑惑的盯著他。
現在他也看出來了,眼前這個年輕人應該是個當官的,可是……你一個當官的沒事抓我一個屠戶,格調是不是太低了點?再說,我一個屠戶除了給你肉吃,還能給你什麼?
&下來,咋辦咧?」王樁忍不住打破了眼前的沉默。
李素摸了摸光潔的下巴,沉思片刻,無比睿智地道:「揍他!」
&王樁和錢夫子目瞪口呆。
錢夫子呆怔片刻,急了:「為啥啊?小人從未……」
話沒說完,一旁闔目養神的鄭小樓忽然發動了,飛起一腳狠狠踹在錢夫子的後背上。錢夫子面地而倒,慘叫都來不及發出,鄭小樓狂風暴雨般的拳腳便狠狠地無情地落在他身上。
王樁看著錢夫子被揍的慘狀,又看了看自己砂缽大的拳頭,神情有些掙扎,扭頭望向李素。發現李素的目光很溫和,裡面充滿了鼓勵和……教唆意味?
於是王樁狠狠一咬牙,硬起心腸也加入了慘無人道毆打錢夫子的行列。
這一頓拳腳可不輕,王樁本來力氣不小,饒是刻意在力度上放了水,一雙拳頭落在身上也很要命,更何況還有一個身手不凡而且毫無憐憫揍起人如同喪心病狂的瘋子似的鄭小樓……
揍了大約半柱香時辰,錢夫子的慘叫愈發悽厲,連營地都驚動了。外面巡弋的將士以為帥帳內出了事,執劍壯著膽子掀開了帳簾打算進來救駕,結果發現這慘無人道的一幕,於是趕緊放下帘子溜了。
最後李素實在聽不下去了,他覺得自己現在像個屠戶,而錢夫子,叫得像屠戶刀下的豬……
叫了停以後,錢夫子雙手抱頭。仍躺在地上哀哀哼哼。
王樁喘著粗氣,道:「揍完了。我再多嘴問一句啊,……咱們為啥要揍他?」
這個問題很有深度,而且也非常有懸念,連被揍得鼻青臉腫的錢夫子也忍不住抬頭,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是啊,沒招你沒惹你。憑啥揍我?
迎著三人疑惑的目光,李素揉了揉鼻子,慢吞吞地道:「但凡審犯人,通常是要先揍一頓的,不然犯人肯定不會那麼輕易就招了……」
話沒說完。錢夫子眼淚流下來了,剛才挨了那麼重的一通拳腳都沒哭,可是此刻,情感的洪流終於忍不住傾瀉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哭啥?」現在輪到李素疑惑了。
王樁咧了咧嘴:「這都不知道,疼滴麼,你挨了這頓揍不哭啊?」
李素笑了,他喜歡哭的人,有淚可流證明天性未泯,按前世的話來說,這個同志是可以搶救……挽救一下滴。
&了好了,把眼淚收一收……」李素蹲下身開始安慰他:「現在,你肯說說西州的事麼?為何西州這副死氣沉沉的樣子?為何百姓畏官府如虎如狼?」
錢夫子淚眼婆娑地抬頭:「您要問的就是這個?」
李素眯起了眼:「你還是不肯招?」
&招肯招……」錢夫子忙不迭點頭,接著忍不住悲從中來,大哭道:「其實剛才挨揍之前我就肯招了,您問什麼我招什麼,真的!這位官爺,您……倒是先問啊!上來便沒頭沒腦先揍一頓,小人這頓打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