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向來是人類所有仇恨中最無法化解的,可謂不共戴天。
當李素知道這件事跟女人扯上關係後,頓知不可善了了。
起來是曾經的陳年舊賬,然而此一時彼一時,當年侯家正是風光之時,侯君集是從龍功臣,爵封國公,頗得聖眷,至於安平縣侯……舉國上下那麼多侯,誰知道安平侯是哪號人物?所以那時的侯傑行事無所顧忌,與劉顯搶女人,搶了便搶了,沒什麼大不了,只要侯家權勢不倒,劉顯永遠拿他沒辦法,永遠只能忍著。
可是,侯家畢竟倒了。
權貴失勢的下場是很嚴重的,當年施出去的恩不一定能收到回報,但當年結下仇卻一定會被報還的,仇恨永遠比恩情更令人刻骨銘心,永誌不忘。
「已是三年前的舊事了,劉顯還沒忘?」李素瞥了他一眼。
侯傑頭,滿臉苦澀:「那個女人……太美了,可謂人間絕色,她原本是官宦閨秀,後來其父犯事被斬,全家被沒入內教坊,這才淪落風塵中,劉顯對她一直念念不忘,三年仍不易相思……」
李素嘆了口氣,道:「所以,今日劉顯找上你,就是為了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如今還跟著你嗎?」
侯傑頭道:「當年我將她買下後納入家中,一直到今天,她仍是我的侍妾……」
「劉顯逼你把那個女人送給他?」
「這是劉顯的目的之一。」
李素緩緩道:「我有個問題剛才一直想問,權貴人家縱然結仇,想必也不會如此草率魯莽,若為了一個女人而對你下毒手,未免有些過了,哪怕你侯家如今已失勢,也不至於把臉撕破得如此徹底,更何況劉顯剛才過,他是以安平侯府的名義對你下手的,也就是,此事已非你二人的個人恩怨,而是兩家之仇了,想必不僅僅是為了一個女人那麼簡單,對吧?其中是否還有別的原因?」
侯傑咬牙道:「有。」
「。」
侯傑沉默片刻,忽然抬頭看著李素,目光閃動了一下,道:「我父流放瓊南以前,我曾去監牢探望,我父曾,侯家若有大難,可尋子正兄,子正兄必護我侯家周全,是真的嗎?」
李素愣了一下,然後噗嗤一笑:「你都把話擠兌到這份上,我若是假的,怕也會落個愧對故人的名聲了,對吧?」
侯傑臉一紅,羞愧垂下頭。
李素冷哼道:「侯傑,咱們以往沒什麼交情,你父親侯大將軍曾對我有恩,但後來我也報還了,不然你以為你父親犯下的事僅僅只是流放那麼簡單?大丈夫一生恩怨分明,也不必斤斤計較,此事我既然遇到了,便沒有袖手不管的道理,剛才我跟劉顯的話你莫非沒聽到?我過,侯家的恩怨,我一力擔之,只不過你要清楚,我幫侯家是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與你無關,你若還在我面前玩弄這上不了台面的聰明,可莫怪我真的撒手不管了,你以為我很樂意為了侯家去得罪一位有權有勢的縣侯嗎?」
心底角落裡那一聰明被李素當面揭穿,侯傑羞得無地自容,滿臉通紅急忙賠禮道歉。
李素淡淡笑了笑,算是揭過去了。
這世上沒有真正的蠢貨,各有各的聰明,只是聰明也分種類分道行的,有的火候深,道行足,一副大智若愚的蠢樣卻干成了大事,有的靠著一心機占便宜,大抵一輩子也就這個樣子了,侯傑的聰明自然逃不過李素的眼睛,以往李素若遇到了,也只是微微一笑,不予計較,但今日卻很不厚道地當面揭穿了。
原因很簡單,也算是為了故人吧。侯家已然落魄到如此地步,而侯家的長子卻靠著一心機狡黠算計剛剛救了他性命的恩人,李素不得不幫侯君集教訓幾句,聽不聽得進去是侯傑的事,若侯傑陽奉陰違也簡單,李素與侯家的交情僅止於侯君集這一代了。
看著侯傑滿面羞愧的模樣,李素淡淡地道:「行了,這些話本不該由我,我只是喜歡管閒事罷了,吧,你們侯家和那位安平縣侯到底有何恩怨?」
侯傑措辭片刻,低聲道:「安平侯與我侯家……可以是世仇了。」
李素眉頭一皺:「何出此言?」
「早在大唐立國之前,當今陛下還是秦王時,我父親已是秦王府的車騎將軍了,那時的安平侯劉平只不過是我父親麾下的一名兵曹,專司運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