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歡進了後院,正要進正廳,突然發現院子東北角閃過一個玄色人影。
兩人倉皇間對視了一下。
是南宮!?
他嘴唇微紫,臉色灰白,剛把一縷落髮埋入花圃中。
看著驚愕的亭歡,他緩緩搖頭,指了指外面,示意她不要驚動酥姬。
「女兒,我今兒吃了午膳要出去買水粉胭脂,要給你帶點什麼?」酥姬走進來,板凳迎上去,它喜歡酥姬拍它的頭,亭歡移過幾步擋在南宮面前。
「什麼樣的水粉,讓我看看……」
酥姬笑道:「總算知道要漂亮了!」任由亭歡挽著她上樓,全然沒有注意院裡的南宮。
午後,千春領進來一個得體的婦人,身穿琥珀色繡銀藍竹葉的交領連身裙。
她行禮過後遞上一方梅子色的錦帕,裡面包著小小的方形物。
「南宮小姐好!安國夫人差我送這個小盒子來!」
亭歡打開來一看,就被吸引了。
一個長約三寸,寬兩寸,高三寸的花梨木癭木的小胭脂盒,癭木的花紋流暢豐富,正面兩扇小門打開,裡面居然還有三層抽屜!簡直是巧奪天工!
抽屜上的拉環就是尋常的圓環,小門上的鎖是個海棠型的銅片,有點蠢,難怪她不喜歡!
「夫人說了,麻煩小姐將這小門上的鎖和抽屜拉手都換了吧!」
亭歡點頭道:「好!不知可有日子的限制……」
「嗯」
婦人頭上的雙喜鎏金簪一小截流蘇微微一晃。
「下月二十夫人的生日,不知能不能?」
「可以!」亭歡一口答應。
「你們夫人眼光好,我定會製作一套精緻小巧的給她!」
婦人舒展一笑,又從懷裡取出紅綢裹著的一錠銀子,輕輕放在院裡的石桌上。
「我們夫人說了,那面大鎖給多少,她的小鎖也給多少……」
她不把銀子放在亭歡手裡,是以未出閣小姐為嬌客,不便過手銅臭之物的意思。也是安國公府里的規矩。
亭歡看她談吐舉止皆沒得挑剔,心裡也覺得舒服。
「夫人慷慨,只是小鎖所用費用尚不及大鎖的五分之一!定金也給的太多了……」
婦人再笑:「小姐與其推辭,不如多花些心思做好一點……」
「那是自然」
「那我便告辭了,下月十九,還是這個時辰來取……」
她走後,亭歡叫吉金進來收銀子入賬。
「她是哪家的管事媳婦?好闊氣……專門有丫頭和小廝伺候的。」
「是安國公府的」
「嗯,難怪啊!她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最大的鎖值那麼多,最小的也得值那麼多,難道堂堂安國公府買樣東西還比不上一個瑞寶祥麼?」
亭歡點頭道:「吉金說到點子上了!」
轉身便回去畫鎖。
忽然想到自己來到桌上的燕侶鎖,大家心照不宣的都不去碰它,它倒還是靜靜躺在那本《春秋繁露》上。
順手翻過那疊南宮畫給她的花稿,眼光不由得黯淡下來,南宮之前對自己說過,自他離開了鵾邪,精力便越來越差,不得不長時間靜坐養神,他哪裡是想要恢復功力重振靈族,只是略一行動便氣短無力,不得不待在屋裡。
可是在酥姬面前,不願意她擔憂,只好強撐著精神罷了。
照今日晌午前看到的情形,那把脫落的頭髮,顯然預示著情況更糟了。
亭歡的心情抑鬱。
南宮和自己在一起的時間不長,尚且這般難受,那酥姬怎麼辦?南宮是她的天啊!算了還是專心畫稿吧,這是最好的排遣。
安國夫人的小鎖,要做個什麼樣子呢?
小木盒在亭歡的手裡轉著,那花紋就像一滴剛入水中瞬間散開的濃墨那樣流利,癭木便是這樣,每一塊獨一無二得令人驚艷。
忽然想起自己曾住過姜遷的屋子,書桌上有個紅木硯台盒,上面有一隻極其漂亮的鳥。姜遷的書童告訴過自己,那叫綬帶鳥,也叫作練鵲,頭有羽冠,白肚子,兩條長長的綬帶華麗靈動,站在一簇水仙花叢里,叫做仙壽。
安國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