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太子妃究竟要不要嫁入楚國一事,還需從長計議。你們莫要再吵了。」皇上伸出手來,狠狠捏了捏眉心,「且先退朝吧。今日之事,就到這裡為止。」
說罷,皇上旋即轉身,飄然而去。
聽了這話,群臣之中不甘心著有之,暗自竊喜者有之,紛紛四散開來,退下朝去。沈霍此時還有些不甘心,望著皇上遠去的背影,還想要追上去。
就在這個時候,沈霍前進的步伐,卻忽的被人攔住了。攔住沈霍的,是一雙有些瘦骨嶙峋的手。順著這手看過去,果然看到了路徽的臉。
路徽來攔自己,沈霍並不怎麼意外,只是皺了皺眉頭看著路徽,說道:「何丞相。昨日您攔著本宮,本宮也算能理解,可今日為何也要攔著本宮,莫非太子妃不是您女兒不成?」
這話說的就有些重了。路徽果不其然的露出有些受傷的神色,微微向後退了一步,向著沈霍恭敬行了一禮,眸間的堅持之色極為明顯,說道:「太子殿下,這話可不能亂說。」
沈霍卻並不管路徽怎麼說,只是兀自說道:「若太子妃真是您親生女兒的話,為何對於此事從頭至尾您都如此默然,連帶著今日本宮提議的時候,您也並未站出來說話?」
沈霍一邊說著,卻是越想越氣,還猶在怒火之中,道:「若您不將所依做自己親生女兒一般看待的話,那這些事情本宮也就不必同您言說了。相信憑藉著本宮自己的努力,定會達成一個滿意的結果。」」
看著沈霍的神色,再聽著沈霍這句句刺耳的話語,路徽心中自然是諸多難受,偏又不好言說,聲音卻是愈發低了下去,說到:「太子殿下。所依著實是微臣的親生女兒,這點毋庸置喙。微臣也不想叫所依白白收了委屈,可……終究是家國為重。兩國征戰,著實不是小事一樁。而我大周,也再經不得一次戰役了。」
說到此處,何徽不由得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太子殿下,不必再和皇上爭論了。您的好意,老臣皆是心領。可若能以所依一人之力,換取大周和楚國兩國的安寧,微臣便也心滿意足。想必即使是所依,也能理解微臣的心意。」
沈霍現在滿心皆是何所依,且總覺著小小一個楚國不在話下,故而聽了這話,只覺著聽不進去,心中自然是諸多不滿。
也因此,沈霍還想同路徽爭論一番,嘴唇微微張了張,再看到路徽的神情的時候,卻忽的又頓住了。
路徽體格本就算的上是清瘦,得知楚國一事之後,不過是短短兩天的功夫,竟又顯得清減了不少。原本合身的官服此刻也是顯得松松垮垮,整個人都有了幾分老態。
這般老態龍鐘的路徽,再配上他此時無奈而心酸的神色,竟也叫沈霍覺出來幾分心酸來。
自古忠義難兩全。親情在面對家國天下的時候,自然是顯得如此蒼白無力。瞧著這樣的路徽,短短一陣子時間裡頭,,沈霍居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是沉默著,不發一言。
路徽為了家國天下的想法,沈霍可以理解,卻不願苟同。無論哪個國家開戰,女人都不應當作為一種犧牲者的角色出現。況且何所依還是沈霍心愛的女子,沈霍便更不願讓何所依遭受這一切。
然而這些話,在面對路徽的時候,沈霍只覺著都說不出來,因此只能沉默著,什麼都不說。
沈霍不開口,路徽卻是先行開了口去。見著沈霍許久不出聲,何徽便低聲說道:「太子殿下,時辰已經不早,老臣該回府了。若殿下沒什麼說的,老臣就先行告退了。」
沈霍此時還有些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因此路徽這般說完之後,沈霍也沒什麼反應,只能是怔忪著點了點頭。
於是何徽又向著沈霍行了一禮,這才微微佝僂著身子,緩緩而去。此時路徽邁步的樣子,一頓一頓,反倒是像極了尋常老人一般,甚至比尋常老人還要少了幾分活力。
看著這樣的何徽,沈霍心中又理解路徽的想法,自有些覺得感慨萬千。無論如何,路徽的這份忠心,都值得尊重。
思及此處,沈霍不由得一直望著路徽的背影,權作送別。直到目送著何徽漸行漸遠,沈霍這才收回了眸光。
意識到今日在朝堂之上耽擱的時間已有些舊了,沈霍便也走出了朝堂,向著東宮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