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人人皆知,連雪印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暴君。
從前的連雪印,也的確不曾停下暴虐的腳步。
直到某一天,他忽然得知了自己的命運。
知道了何為天命。
何為天命不可違。
自那時起,他便開始漠視一切,也隱藏自己。
他開始越來越少出現在人前,他戴上面具,藏起面容,不再御駕親征,他挑選合適的繼承人,讓他們跟朝臣共同處理政務,他逐漸淡出視線,退居幕後。
他不希望被人記住。
越是淡忘越好。
這樣他就能做一個旁觀者,旁觀他不該去參與的命運。
正如他當初所說,他感念戚晚那些日子的陪伴,欠了她一份恩情。
以他的能力,明明輕而易舉便可以給她庇護,卻因為他的不想參與,因為她無所求,便不聞不問,甚至不知道她是如何被逼走投無路的,就連最後臨死前,她去求他那一紙和離書的時候,他也不曾多問什麼,只以為滿足她的要求即可。
而就因為他這種旁觀的姿態,戚晚至死不曾向他求救。
因為他旁觀的姿態,讓下面的人可以擇時機選擇向他呈報什麼樣的奏摺,才會有陵州大旱,宋知府得不到回應後的猶豫。
他自己的事,國家大事,皆因他的漠然導向了一個悲劇的方向。
因為改變不了結局,所以選擇無視嗎?
他一直以為他可以。
可戚晚也好,青槡也好,包括走這一趟陵州。
都在讓他看清楚了一件事。
那便是他所說,他從前是個喜歡打架的人。
多少萬年過去,他也終究當不了一個旁觀者。
連雪印抬手摸到青槡的臉,勾著她微微低頭,吻上了她的唇角。
他沒多少力氣,但卻為這一刻心動歡喜。
他當不了一個旁觀者,所以,遇見了喜歡的人,也無法停下這份心動。
「枝枝,我原先覺得我能做一縷風,風過雲就散了,留不下任何痕跡,但你的樹葉那樣鮮活招搖,所以風吹過,你動了樹葉,我動了心。」
「如此,你可明白了?」
他被她的鮮活吸引,從戚晚出現在他枯燥的生命里時便被吸引,他克制了那一世的心動。
再一世,他仍舊是被青槡的熱烈搖動,她艷麗璀璨的紅葉,就像是燒融他被冰封的心臟的火焰。
克制不住的被點燃。
青槡愣住,她垂眸對上連雪印那雙漂亮的眼睛,眼皮輕顫了下。
「所以陛下,你是真的喜歡我?」
「是。」
青槡被這一個「是」字挑動的唇角的弧度壓都壓不下去,愉悅的像是立刻便能開出花。
但是她還是想到戚晚死後,他三月不朝,她問他,他卻不肯說原因的事情。
原先她肯定不會糾結這個問題,但是從那次問他,他沒有回答之後,她莫名就是想較這個真。
他到底是因為戚晚喜歡她,還是因為青槡喜歡她?
他到底喜歡哪一個她?
青槡神色變幻,糾結了半天,想著怎麼開口,可還沒開口,便聽見了連雪印淺淺的呼吸聲。
竟是連雪印不知何時暈了過去。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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