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彩冷笑一聲,他真的對這個女人萬分厭煩,道:「也好,那就等你們打得兩敗俱傷時,我們再來占領地也不晚。」
語罷,他抬腳就要走,亦不剌父女對視了一眼。琴德木尼如被潑上了一盆冷水。她發熱的頭腦冷靜下來,對明廷來說,事情已經鬧成了這樣,他們完全沒有必要早早發兵,只需等左翼和他們廝殺後,他們再來收拾殘局。而張彩他們提出這樣的要求,是因為他們也想活命!
琴德木尼忙笑道:「等一等,不過一句玩笑話,你怎麼還當真了。」
張彩轉過頭,他似笑非笑道:「我還以為哈敦只會擲飛刀來開玩笑,沒想到,您原來是會說笑的。」
琴德木尼面色一青,滿都賚阿固勒呼道:「好了!都到這個時候了,還說這些幹什麼。那就只你一個人去求援,其他人都留下!」
張彩眉心一跳,一口應下。只是,當他們折返自己私下議事時,張彩卻是憂心忡忡。他道:「我擔心……」
時春卻截斷他的話:「不必擔心,你只管去了就是。」
董大等人也道:「是啊,張郎中,不論結果如何,我們都記得您的恩情。」
他們都是在宣府待過的人,豈會不知這些總兵、巡撫和中官的秉性。張彩深深地望了大家一眼,他道:「我一定會帶回援兵,一定!」
鄂爾多斯部與陝、甘、寧三地相鄰,是以時時南下劫掠。蒙古騎兵對這一條路都是熟得不能再熟了,他們連夜將張彩送到最近的寧夏鎮。當地的戍卒看到這麼一小撮人馬,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當即摩拳擦掌,準備把他們一網打盡。誰知,騎兵讓開,中間卻走出一個漢人,張彩手持牙牌,大聲道:「我是吏部文選司郎中張彩,快帶我去見你們上官!」
戍卒大吃一驚,面面相覷。張彩因此又過寧夏,直達固原鎮,直奔城中央的府邸。他見軍門堂皇巍峨,粉壁之上竟然畫了一隻麒麟、三隻鳳凰和九隻老虎。麒麟為總制,鳳凰為巡撫,老虎想必就是總兵了。看來,總制之權,是凌駕於陝西四鎮巡撫、總兵之上的。張彩不由大喜,有能一錘定音的人就好吶。
他來得路上,已然知曉,楊一清已調往宣府,新任三邊總制是原來的都察院右僉都御史才寬。他也聽說過此人的聲名,是成化十四年的進士,歷任西安、淮安二府的知府,善決疑獄,斷案如神,素有青天之名。皇上派這麼一個人來接任楊一清,一定是早有謀劃。孰不知,朱厚照任才寬,也是沒有選擇的選擇。
九邊軍鎮實行三堂共治,名義上是各有分工——「國家之制,邊防以文臣巡撫,以武臣總兵,而內臣綱維之。」【1】實際執行中,是政出多門,漏洞百出。楊一清來陝西本來是修馬政,就是因四鎮互不救援,才被臨時委任總督之職。而李越「死後」,朱厚照就更加意識到,不止是陝西,九邊其他軍鎮也必須要有一個領導核心了。
但誰來任,皇帝卻十分猶豫。勛貴雖有地位,卻無才幹,並且這樣委以重兵,終不利於君權集中。而平民將官倒是便於把控,可既無威望,也無戰功,皇爺就是敢派,他們只怕也不敢接。太監倒是最讓皇爺放心,可他們是身份、威望、才幹、戰功都沒有,而且天知道他們是去總制,還是去為禍。到了最後,還是只能用暫時文臣。他將楊一清調到宣府收拾大爛攤子後,就遣才寬來接任,希望這個正直之人,能延續楊一清的努力。
而才寬聽罷張彩的奏報後,第一反應是猶豫。一旁的固原總兵曹雄馬上就道:「可我們一向是以守備為本,不以攻占為先。萬一深入韃靼腹地,糧草不支,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嗎?」
他們的想法早在張彩的預料之中。他道:「可這般防備,能有何用。賊寇聞出師而暫退,見班師而復來。我們一進一退,不過是虛耗糧草,最終仍是徒勞無用。不將他們打痛打傷,胡虜還會捲土重來,卑職素聞您勇毅清正之名,這樣的良機,難道您真要錯過嗎?」
才寬捋須沉聲道:「當然不能錯過。還請張郎中先去休息,我這就去安排點兵,準備出戰。」
張彩是萬萬想不到,居然會這麼順利。他千恩萬謝,欣喜若狂。他躺在客房的床上時,仍覺如在夢中。他實在是太累了,一會兒就睡著了。他這一覺,睡到了第二日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