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大多心神撲在躺經上,期待它可以產生神奇的變化,讓我具備逃生的資本。
這一年多,我連糖豆的滋味都忍了。躺經並沒有因為我的「努力」向好的方向發展,我甚至覺得這團氣機與我毫無關聯。因為我已經習慣這件事,所以我只是在心裡吐槽了一下。
天地間仿佛只剩下我一個人,我有時也會胡思亂想,覺得自己是可憐的,開始自我惆悵和自我安慰,每每覺得難以忍受的時候,就會回想起抄之乎者也的日子,兩相對比之下,我愈發覺得管夫子的好。
管夫子、啞巴、劉三、小武、小蝶,不知道他們過得怎麼樣了,我非常想念他們,想念甲院平靜的生活,想念丁院的師父師兄,想念平鄉的三座小屋,想念起了我的老宅,我的漁網……
是夜,我終於做了一個美夢,我回到了十三歲的生日那天的晚宴,我聞到了我的吊爐豬肉,吃上了最愛的清蒸鱸魚,我們有說有笑,聊起我們模糊的童年以及互相的祝願。
清晨醒來,我回憶起這個寶貴的夢,如果我那晚沒有去後山的涼亭,這場劫難是不是會與我擦肩而過。可是活著就是要迎接無數的難題,如果我解決不了難題,就會被難題解決掉。
不能因為自己修煉了躺經,遇到點挫折就真的躺平。可理性地思考這件事情,如果躺經沒有給我帶來任何驚喜的話,我沒有脫身的可能,我只能默默祈求天老爺垂憐,給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
換個思路想,如果我不做出改變,我沒有一點逃出升天的機會,於是我做了一個決定,裝瘋。裝瘋的念頭來源於以往看的志怪小說,按照劇情來看,一般瘋子都是能夠活得就一些的。
可惜的是我的條件有限,我怕我堅持不住每日抽梁撞柱,胡亂嚎叫,所以我找到了一種省心省力的表達方式。坐在井邊,手握著一根精心挑選的木桿,拆下晾衣的細繩,系在杆上,向著井口垂下。
我有九成把握是沒人看守我的,畢竟我作為一個凡人,根本沒有能力離開這座海島,又能逃到那裡去呢,何況院外還有一堵無形的牆困住我。
這種自以為是的表演持續了半年左右,我的生活沒有絲毫改變,我又一次對這樣的折騰產生了懷疑,因為久久看不到希望而退縮,我與啞巴是兩種人,我要普通得多。
釣魚如此有樂趣的事情,竟然變成了枯燥乏味的日常,我作為漁戶的兒子,感到非常羞愧。
長期重複著以前擅長的事卻毫無所獲,這讓我心中燃起一絲鬥志,我決定正視這件事情,因此我反而放棄了裝瘋的心思。用有限的材料,精心準備了「釣竿」「釣線」「掉鉤」,至於魚漂就算了,井裡黑咕隆咚的,再說我是個實在的手藝人,憑的是真本事。
我抬頭看天的時候,天也在看我,我就想讓天老爺看看什麼叫願者上鉤。我刨遍了院牆內外,連根蟲子毛都沒挖出來。無奈只得貢獻了自己的口糧,心想就是讓這井水泡一泡又何妨,又不是不能吃。退一萬步說,這井裡有魚就吃魚,沒魚就吃豆,虧不了。
第十八章 井裡釣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