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采鳳狼狽的摔個了狗啃泥,堪堪撲到樓夫人腳下,她只來得及悶哼一聲,又怕又氣又羞又辱,雙眼往上一翻,登時就暈了過去。
樓夫人抱著樓采鳳尖聲哭叫,不想許七一個冷厲的眼刀丟過來,愣是把她給嚇住了。她被噎的直打嗝,心下恨恨,卻不敢惹這許七。他那雙眼就和要吃人一樣,滲著寒光,好像自己不立刻就「滾」,他便不客氣了。
許夫人上前拽住許七的手臂:「七郎。」
樓夫人能看見許七衣服下那鼓動著的肌肉。若他發起瘋來,許夫人也攔不住。
這會兒穆氏也跟了進來向許夫人賠罪:「娘,是媳婦沒攔住七叔,樓家五娘子她……呃,她沒事吧?」
杜霜醉覺得自己實在是流年不利。看似運氣不錯,委里委屈的死了一回,老天看不過眼,再度給了她活一回的機會,可是從睜眼到現在,磕磕絆絆,她就沒有哪一天順心如意過。
她不記得上一世和許家、許七有過什麼牽扯,不知道怎麼這一世就系成了死結,越想避越避不開,越想解這死結打的越緊。
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一次做客,竟然生出這麼多事來,她什麼都沒做,也已經成了事件事的焦點,這回不用她辯白,在樓家人眼裡,她已經成了水性楊花、不守婦道的淫婦。
只怕許家亦如是想。
因為許七夠傻夠呆,她都能「勾引」的動,她得多「風騷」啊?
杜霜醉頭疼欲裂,深為後悔,她就不該接許家的貼子。
許七瘋子一樣的強闖進偏廳,拽了樓采鳳就走,及至她和穆氏回過神來。也只能望塵莫及。
杜霜醉本就心裡不自在,這回索性破罐破摔,事態愛怎麼發展就怎麼發展吧?在樓家。她早晚沒有立足之地,再壞再壞。也頂多和上一世一樣,被樓家尋個由頭,發配到莊子上,藉口養病,私下裡使些見不得人的手段,早早送她踏上黃泉。
穆氏進去,她只守在外面。
見樓夫人被許七唬住。心底不禁嘲笑:當真是欺軟怕硬。
可世上之人,哪個不是揀軟柿子捏?強者兇悍,自是不敢抵抗,空有一腔怒氣。可不都發泄到了比自己弱的人身上了?
不防許七忽然一個眼神掃過來,杜霜醉渾身一震。他剛才的戾氣未褪,眼神觸到她時,卻瞬間就換了柔軟。杜霜醉沒站穩,差點沒摔倒。她一定是酒還沒醒。眼花了,絕對是。
樓夫人被許七驚駭的手腳冰涼,等到回神,眼淚撲簌簌而下,抱著樓采鳳。低泣道:「兒啊,娘無能,娘沒用,害得你白白受了委屈卻無處可訴……」
杜霜醉盯著自己的腳尖,心道:這詞聽著怎麼這麼熟呢?
許夫人連聲斥責許七:「胡鬧,你再敢亂闖內院,我便稟了你祖父,叫人把你拴起來,哪兒都不許去。」
許七就和沒聽見一樣,轉身大步而出。
杜霜醉便側身一躲,蹲身給他行禮。他的腳步頓了一頓,停在了杜霜醉跟前。杜霜醉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心道,這位小爺這是要做什麼?眾目睽睽之下,真想把她往死里逼啊?
沉默,還是沉默,屋裡人在商議著請大夫,眼看腳步聲都傳出來了,可許七還是不動。急的杜霜醉抬頭看向許七,卻怔住了。
他清俊的臉上褪去了陰雲,有如雨後的月光,霽風明亮,溫柔散漫,可是那雙清澈的眸子裡竟滿是絕望和憂傷。
杜霜醉心尖一疼。
這樣的眼神她一點都不陌生,曾幾何時,她的眼裡就滿是絕望和憂傷,在她夜夜獨守空房,而樓春平和旁的女人夜夜歡好之際,在她抱著漸涼的小女兒的身體呆呆發怔之際,在她得知父兄遭受大劫,一朝家散之際,在她悽苦的睡在鄉下的農莊,被病痛折磨,缺醫少藥之際……
那種無能為力的無助和脆弱,擊中了杜霜醉的心,她幾乎克制不住的要伸手,捂住許七的眼睛。
耳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如同驚雷踩在了杜霜醉的心頭,她不敢伸手,那是萬劫不復,她不是個多高尚的女人,沒有那麼多用不完的愛和善心,許七也不是她的什麼人,她只是個自私的想著如何活下去的女人。
杜霜醉退後一步,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耳邊是細微的風聲,還有隱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