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時期的帝國京都,風雪正盛。
此刻不過剛剛酉時,天色便已經盡數黯淡。
漆黑的天幕如同深不見底的深淵,鵝毛大雪朝地面上的城市不斷傾泄。
方正威嚴皇宮屹立在風雪之中,足足九十九層的飛檐樓宇掛滿慶祝正旦大紅燈籠,燈火通明,恍若是從神祇手中墜入凡間的神塔。
人影寥寥的街道上,一輛車門上印著『兵部』二字的黑紅色車輿朝著皇城的方向緩緩行駛。
沿途崗哨林立,隨處可見全副武裝的彪悍戍衛。
長時間的站立不動讓他們幾近成為雪人,但手中端著的槍械卻是寸雪不染,犀利的眼神始終盯著這輛駛入他們視線範圍的車輿。
在經過不知道多少重嚴密的盤差後,這輛黑紅車輿終於順利駛入兵部大院。
不過卻沒有駛向位於大院正中央位置的兵部主樓,而是轉動方向,悄無聲息的滑向大院的一處不起眼的角落。
一棟相較於大院中其他建築略顯寒酸破舊的矮樓立在這裡。
像是一位行將就木的老人,站在一眾朝氣蓬勃的年輕後背之中,透著重重的蒼老暮氣。
望著黑紅車輿靠近,肅立在台階左側的一名錦衣衛快步迎了上來,伸手拉開車門。
一名身穿黑色武服的男人從車中緩緩步出。
頭髮花白,鼻樑直挺,兩頰無肉,目含凶光。身形微顯佝僂,外貌形如瘦虎,氣質恍如孤狼。
風雪呼嘯,寒氣瀰漫。
男人朝著自己冰冷的雙手哈出一口霧氣,交錯搓了搓,插進武服的袖子中,抬腳踏上面前的台階。
就在此時,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風雪中傳來。
「可是蘇千戶?」
男人橫眼看去,白茫茫一片的雪地中,一群大紅色的麒麟服格外刺眼。
「蘇千戶,今天可是咱們罪民區千戶們入撫司述職的重要日子,你怎麼連官服也不穿?」
說話之人隔得還遠,就殷勤的拱起了手。
「麒麟服太貴,一會動起手來要是被打爛了,怪可惜的。」
蘇策語氣冰冷,透著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
和他的黑色武服一樣,和這群麒麟服格格不入。
不過這些罪民區千戶似乎也早就習慣了他的行事作風,根本不以為意。
或者說是將他視為空氣,一個個停步站在雪地中,自顧自和身旁之人聊得熱絡。
唯有剛剛開口喚住蘇策的高麗罪民區千戶嚴城邁步走上了台階,和蘇策並肩而站。
「這述職大會還沒開始,老蘇你怎麼就一身這麼重的戾氣?趕緊收一收,跟大家打打招呼。咱們這些罪民區千戶一年也難得遇見一次,可得抓緊機會好好聯絡聯絡感情才是啊。」
嚴城笑容滿面,開口便是展露出一副老好人的做派。
蘇策顯然對他的邀請不感興趣,冷冷道:「就沒這個必要了吧。」
他挑著下顎,朝著站在幾丈之外的千戶們點了點,「我想他們也不願意跟我打交道。」
嚴城順勢回頭看了眼,只見人人交頭接耳,人聲鼎沸,那架勢看起來根本不願意往這邊多看一眼。
「哈哈。」
嚴城尷尬一笑,壓低嗓音道:「老蘇你也別怪他們小氣,實在是伱的脾氣有些太過.」
他話語一頓,仔細斟酌了一下詞語,這才繼續說道:「太過暴烈的一些。每年的述職大會上,都有不少同僚要被你打的鼻青臉腫。大家畢竟都是千戶,在帝國內也算是有頭有臉人物,你這麼做實在是有些.」
「是有頭,但不一定臉。有些人的轄區明明已經糜爛不堪,卻不知道花心思去收拾自己的爛攤子,只知道割了自己的鳥,用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娘們手段去跟上面要人要錢。」
和嚴城小心謹慎的態度截然相反,蘇策根本沒有壓低聲音的打算,聲音在每個人的耳邊清楚響起。
「老話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有人受用你們這套,這老子管不著。你們在台面下搞得一些小動作,老子也懶得理會。」
「不過我這次聽說,你們
第307章 申時落幕(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