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住陋院、貧棲孤樓、貴居豪宅。
這句諺語說的是大明帝國民間一條不成文的潛規則,也是對一府之地從外圍到內城建築風格的真實描繪。
特別是在儒序門閥所控制的地區,更是一步一階梯,一步一光景。步步分明,門檻森嚴。
稍有違背,那便是有了僭越的嫌疑,足以讓巡城的戍衛以此為藉口登門尋釁。
不過在朱明皇室將皇宮改建成一棟拔天接地的四方巨樓之後,這個所謂的潛規則便隨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二等以上的帝國門閥紛紛放棄了傳統的平面府邸,改而將其一層層堆砌起來,形成一棟立體豪宅。
每一層的面積都極為廣袤,亭台樓閣、假山流水一應俱全,奢華程度遠超以往。
在整個遼東行省稱得上是顯貴至極的盧家更是其中翹楚,層樓疊嶂,在遼東首府之地遼州內孤峰崛起,俯瞰城中百萬生民。
而此刻在盧府六樓的一處雅致院落之中,成群的偃人僕從跪在門外,聽著屋內傳出的憤怒罵聲,還有夾在其中的低聲啜泣。
啪!
盧思義一耳光將面前的女人直接抽翻在地,指著對方怒聲罵道:「你的好哥哥陸玉璋真是膽大包天啊,居然連我都敢算計,我看你們陸家是不想在遼東繼續混下去了!」
「盧郎,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陸琴瑟眼神驚恐,雙手緊緊捂著自己紅腫的臉頰,淒聲道:「你和大哥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
盧思義蹲在女人面前,一把拎住她的頭髮,笑容中帶著滲人的猙獰。
「你知不知道他給你準備的嫁妝,全是從那些錦衣衛身上敲骨吸髓弄來的髒錢?」
頭頂傳來的劇痛讓女人根本無法動彈,茫然的眼眸中只有淚水。
「你這個蠢貨當然不知道。你每天除了費盡心機想懷上我盧家的種,腦子裡還能有什麼東西?」
盧思義表情扭曲,五指成鉗捏著女人的下巴,將幾張紅色的寶鈔揉成團,強行塞進對方的口中。
「原本我不在乎他從哪裡搞來的那些錢,只要他能把首尾處理乾淨就行。我甚至還故意把繡月送到他手中,告訴他一些盧閥內部的小秘密,就是想給陸玉璋這頭餓狼一點肉吃,慢慢把他馴成聽話的家犬。要不然沒有我的默許,就憑他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奇淫巧技,怎麼可能把本少爺的貼身侍女玩弄於股掌之中?」
「可我還是低估了他的瘋狂程度,他不止想把我拉下水,居然還想通過盧泉把盧家推到他面前,替他擋刀。他以為他是誰?!」
盧思義一把推開女人,神情厭惡的盯著對方歪斜的五官:「看看伱那張臉,連原裝貨都算不是,外面隨便挑一個下人進來都比你長得精緻。如果不是為了拉攏陸家,你這樣一個劣等貨色也配讓我睡?」
怒吼之後的盧思義又詭異的安靜了下來,只見他撿起地上沾滿口水的寶鈔紙團,輕輕撫平上面的褶皺,摺疊成條,兩指夾著遞到女人的面前。
「吃下去。記住這個味道,這就是你們陸家人給我惹的麻煩。等我處理完陸玉璋,再回來慢慢炮製你這個賤貨!」
緊閉的房門『哐當』一聲洞開,盧思義頭也不回,大步邁出。
只留下身後一個渾身瑟瑟發抖,卻咬著紙條連哭聲都不敢放出來的可憐女人。
盧思義乘著轎梯來到盧府的九樓頂層,這裡是盧氏閥主盧寧的居住之地。
這裡的陳設造景的奢華程度遠甚於盧思義居住的樓層,曲徑幽深,以往盧思義每次來到這裡,都會選擇步行以示尊敬。
但今天他沒有這份閒情雅致,直接乘坐擺渡車駕前往盧寧常居的別院。
車駕還未完全停穩,盧思義便直接開門下車,剛剛走進別院大門,就看到了自己的老丈人。
遼州府知府,陸湖政。
而在盧閥之中,能讓陸湖政誠惶誠恐伺候左右的人,自然只有盧氏閥主,遼東巡撫,儒三盧寧。
盧寧今年剛滿六十歲,從他十六歲出仕擔任遼東某縣的知縣算起,這位盧氏閥主已經在宦海中摸爬滾打了四十多年。
第496章 盧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