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已經是深夜凌晨,可松潘衛的主幹道上依舊是人頭攢動,燈火通明的熱鬧場景。
一輛破爛不堪的越野車在幹道上踽踽而行,最終停在松潘衛唯一一家酒吧前。
在無數雙覬覦的眼神中,布滿彈坑的車廂驀然傳來幾聲撞擊的悶響聲。
駕駛室的扭曲變形車門彈動了幾下還是無法打開,最終咣當一聲被整個踹了下來。
在看到下車的是一位脊背挺拔的黑衣青年後,周圍駐足觀望的行人立馬發出一聲意味莫名的嘆息,紛紛挪開了眼神。
偶爾有幾道貪婪的目光,也在看清車身上恐怖的傷痕後,打消了上前挑事的念頭。
李鈞舉目環視四周,眼前這座松潘衛與其說是城市,倒不如說是規模較大的集鎮。
從他一路開車入城了解到的情況來看,這裡的面積恐怕和雞鵝區差不了多少。
但科技更加落後,治安也更加混亂,而且還有許多以前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本地特產』。
商鋪屋檐下,有成群結對的番民盤腿跌坐,雙手捏成法印,眼眸緊閉,當街參禪,臉上的表情歡愉且祥和。
街頭巷弄中,有行者手持轉經筒赤腳行走,身上重複播放著梵唱經文的聲音。
陰暗角落裡,有青年雙手合十虔誠跪地,在沒有任何手術條件的街頭任由他人刮開頭皮,植入兩排如同戒疤一般的腦機接口,完成剃度。
而來到松潘衛最為繁華的主幹道上,全是穿著打扮和李鈞類似的外來生意人在縱情聲色,飲酒作樂。
這種欲望與信仰同時存在,卻又涇渭分明的割裂畫面,給人一種極其強烈的視線衝擊。
李鈞深吸一口氣,將腦中奇怪的念頭排空,抬頭看向頭頂這塊最原始的霓虹招牌。
曲登,番語意為『浮屠』。
李鈞抬手颳了刮眉毛,跨步走了進去。
與此同時,那輛黑輿越野的車身突然顫抖了幾下,飽經摧殘的懸掛終於徹底報廢,發動機機蓋下飄蕩出一團黑煙,嵌在車身內的彈頭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這一番動靜將一些慢慢靠過來鬼祟身影嚇了一跳,紛紛掉頭跑開。
當李鈞在推開酒吧大門的瞬間,剛剛恢復鎮靜的大腦再次被眼前這一幕所震驚。
一片狹小昏暗的空間中,硬生生塞進了上百號人,所有的酒客幾乎處於摩肩接踵的狀態。
這就是這種幾乎無法轉身的擁擠,依舊無法阻止他們用最原始的動作宣洩著欲望。
散發出的氣味和酒精混雜在一起,不斷刺激著李鈞的神經。
在酒吧的角落裡還蜷縮著許多不知生死的人,一根根看不出原本顏色的數據線從天花板上垂吊下來,插在他們後頸的腦機接口。
每根數據線旁都掛有計費的儀器,上面跳動的金額讓李鈞的眼角都忍不住抽搐。
李鈞抬手揮開身前幾乎讓人無法呼吸的濃煙,硬生生從人群中艱難擠到了吧檯前。
「青稞、白酒、還是西夷的小麥飲料?」
站在吧檯後的是一名身形修長的年輕男人,身上從西夷舶來的西裝格外筆挺。
李鈞屈指敲了敲吧檯,「白酒,最好夠烈。」
看看那隻沾滿血痂的手,吧檯後的男人聳了聳肩,直接拿出一個土壇推到李鈞面前。
李鈞掀開泥封,將略帶渾濁的酒液倒在手上沖刷血跡,沖鼻的酒氣讓他終於敢放開屏住的呼吸,換了口氣。
男人將李鈞的動作看在眼中,貼心遞上一塊白布,笑問道:「先生在哪家公司高就?」
李鈞慢條斯理擦著手上殘留的酒水,頭也不抬說道:「這麼明顯?」
「不是大公司的人,可捨不得浪費這麼好的酒。」男人聳了聳肩膀,眼神上下打量,「而且您這身打扮,嘖嘖,值錢啊。」
李鈞微微一笑,手腕一翻,將一張印有『日升昌錢莊』字樣的卡片按在檯面上。
「我的老闆姓顧,他讓我把這點感謝費交給金利生金老闆。」
聽到這話,男人臉上的笑容更加熱情,只見他手速極快按住卡片,掌心裂開一條縫隙將那張錢莊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