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和俞定中一唱一和,把一句謊話遮掩得風雨不透,更有薛向直言「俞定中進去了」,氣得俞定中差點兒沒摔杯。可這會兒,老俞頭火氣上來了,理智卻是未失,他知道薛向擋酒之言絕對是虛,要戳穿也是容易,在場的又不止廖國友這隻薛向的走狗,他俞某人的人馬也在所多有,隨便上來一個,保准就立時將這薄如蟬翼的謊言戳個粉碎。
一念至此,俞定中抬眼朝四周掃去,這一掃,俞書記差點兒沒一頭栽倒,他僅剩的兩個門下牛馬王建、田伯光,一個對著桌上的紅燒鯉魚猛翻,好像在尋鯉魚籽,一個持了筷對著中間那盤油酥花生米,如蜻蜓點水般,一筷接一筷,吃得貪婪無比,好似幾年沒吃過一般。
這二位似乎只對桌上的美食感興趣,對另一頭的紛爭宛若未覺,低著的眼睛仿佛關閉了的信號燈塔,任憑俞定中拿眼神兒如何增加信號,這二位就是不接收。
說來也怪俞定中,他也不想想這會兒薛向宛若性格大變,富攻擊性,若無完全準備,誰敢招他,君不見衛齊名,還有你俞定中從前是怎麼進去的。以前,那位溫良恭儉讓時,都不好對付,這會兒鋒芒畢露,誰肯為你俞某人上去試劍芒。退一步講,即使是支持你俞書記反對薛向,那也得隱晦點兒,或者在會議上光明正大的支持。
這會兒,為了一句玩笑話,當面去打薛向的臉,誰肯干?再說,即便挺身而出,這臉也未必打得上。人家先前說這規矩是你俞定中進去時定的,難道就不能再說是私下裡定的?
俞定中的醜態,鍾伯韜看在眼裡。心下既是鄙視這位俞書記,連自己人馬都看不住。真不知道上頭怎麼會把這麼個大果塞給這種人,「薛副書記要代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知道衛部長的護花使者有幾位,總不會代著代著,又跳出一位吧?」
見俞定中那邊事有不諧,鍾伯韜當機立斷,決議和薛向斗上一回,他對自己酒量很自負。再說一換二,只要斷了薛向的後——不准臨時再換人,他有信心把姓薛的喝吐血。
要說鍾伯韜還真是想對了,廖國友還真就這般打算的,這會兒見鍾伯韜點破,廖國友便待發言,卻被薛向截斷:「那自然不會,頭前不說了嘛,我酒量很大,應付鍾副書記這樣的。十個八個不在話下。
鍾伯韜氣得眉峰直跳,右手握拳急抖,恨不得一拳砸死這個笑嘻嘻地壞小。「還愣著幹什麼,上酒!」
終於,鍾伯韜的怒氣發了出來,卻是灑給了散在四周的服務員。
一邊的幾個服務員早被眼前的場面嚇住了,縣委幾位大佬今次是要拼酒啊,這可是開天闢地頭一遭。一個個低眉躬身,小心翼翼地將酒滿上,便待急步退開。就在這時,鍾伯韜又發話了。「沒聽見薛副書記說他酒量好嘛,這點五錢(重點單位。半兩)的小杯,打算要咱們喝到什麼時候。還不趕緊換碗。」
鍾伯韜說得豪氣干雲,雙眼直直盯著薛向。
側立一旁的後勤處處長馬萬科卻是不動,反而小心抬眼朝薛向看去,薛向笑笑,沖馬萬科擺擺手:「老馬,沒聽見鍾副書記招呼?就上碗,來一溜兒,省得倒來倒去的麻煩。」
鍾伯韜和薛向要斗酒,立時調動了全場的人情,不單交相敬酒的常委們熄了「紛爭」,圍攏過來,便是滿場服務人員,也齊齊朝熱鬧的中心望來。
馬萬科動作迅速,很快就在桌邊清出一溜空地,擺了九個青花瓷碗,每個碗碗口拳頭大小,一碗約摸能盛兩左右。這也是馬萬科經過一番思量才上的,畢竟二位領導只說上碗,又沒說大碗小碗,廚房裡還有盛湯的海碗,真上上來,那他這個後勤處處長也就不用幹了。
碗上,酒滿,薛向端起一碗,沖鍾伯韜作了個請的姿勢,接著,便一飲而盡,鍾伯韜卻是端了酒碗,小口小口的抿著,薛向兩碗落肚,鍾伯韜一碗才下去了一半。
從這兒,就看出鍾伯韜的心計來,這人該爭的時候爭,該忍的時候也能忍,畢竟這一碗酒,他鍾某人不是一口乾不掉,不過急酒易醉,摸不清薛向底細的時候,鍾伯韜打算採取最穩妥的策略,慢慢拖死薛向。
鍾伯韜喝得慢,薛向也不催促,待鍾伯韜一碗酒喝盡,薛向又接連端起兩碗幹了,眨眼就一斤二兩的酒下了肚,白皙的俊臉上立時騰起兩朵紅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