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習室中,易水寒看著鏡子中的那個人。
神情中帶著些許高雅的氣質,眉宇間有著哀怨而驕傲的眼神,舉手投足間輕柔卻又充滿感情……
渾然不見原來的易水寒,只有一個讓人哀傷又心疼的程蝶衣。
「什麼是從一而終。從一而終說的是一輩子。少了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一輩子……」
易水寒念著這句台詞,心中卻有些痴了,不是因為程小樓,而是因為程蝶衣。
從最開始的時候,程蝶衣便是一個單純卻有些犟的人。
「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易水寒又想起了這句台詞。
程蝶衣被師傅逼著從小唱坤角,但每次都會說這句話。
他是為了小石頭,為了那個一直照顧他、關愛他的大師哥。
後來更是為了霸王段小樓而留了下來,心甘情願的在後來唱: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
程蝶衣並不知道,在那以後,他所有的心情與情感就輕輕的在這句話里被顛覆了。
從此,小豆子成為了程蝶衣;或者,更確切地說,只是成為「虞姬」。
雖然他也演「貴妃醉酒」,扮「牡丹亭」,但他的心愿,只是與他的霸王呆在一起唱一輩子的戲,做到師傅昔日裡說的那般——從一而終。
但就如段小樓所說,他忘記了,戲與人生本是兩碼事,他偏要將戲中全部的思想與情感傾倒進生活,如此固守,執迷不悔。
在這一點上,程蝶衣和易水寒有很大的共通之處,或者說和上一世的易水寒很像。
程蝶衣對唱戲痴迷瘋魔,把京劇當做自己的信仰,甚至因此人戲不分,最終死在霸王的懷裡……只是,虞姬是真虞姬,霸王卻是假霸王……
而上一世的易水寒,同樣對演戲瘋魔,他把演戲作為了畢生的追求,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所以他因為火災毀容之後,邁上十五樓頂樓,涼風習習。
恍惚間,他又看到樓下漆黑的一片是滾滾越兵來襲。
他怒目而視喝道:「我堂堂西進滅楚的霸主夫差,豈能死於勾踐此等下賤苟延殘喘之輩之手!」
繼而一躍而下,直到死前的那一刻,他依舊活在了戲中。
正所謂瘋魔,不外如是!
只是重生之後的易水寒,更多了許多牽掛和念想,才可以一次次把深陷戲中的易水寒給拉回來。
但因為有同樣的執著、情感和感受,所以他對程蝶衣這個角色理解格外深刻!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他很多時候甚至分不清裡面的人到底是易水寒還是程蝶衣。
易水寒拿起一把道具劍,神情有些恍惚,這會是劇中程蝶衣自刎的那把劍……也是他送個段小樓的那一把!
「師哥,我准送你這把劍」
小樓的一句玩笑話,程蝶衣惦記了一輩子。
劇本中,霸王說:要是有這把劍早就把劉邦砍了,到時候當上了皇上,那你就是正宮娘娘了。
程蝶衣一愣,「師哥,我准送你這把劍。」
為了一句玩笑話似的許諾,這叫什麼許諾?他一生遍尋此劍。
這是程蝶衣的一個執念,哀只哀你堅守的一輩子,只是他一句不經心。
直到菊仙的出現,直到這個名妓搶去了他的「霸王」。
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劇本中所有人恭賀著段小樓能與菊仙定親,而程蝶衣突然打開房門安靜的出現在熱鬧的人群中時,易水寒心裡會生出深深的遺憾與傷感。
他被這個角色單純的執著所感動,以至於始終對處在這場糾葛中的最大受傷者抱有同情與遺憾。
除了段小樓,京劇就該是他最難割捨的東西了。
其實人戲不分倒也正能從另一個側面反映出他對戲的痴迷。
程蝶衣為日本人唱戲,開始僅僅是為了營救段小樓,但青木對京劇的尊重與喜愛又令他不自禁的感到寬慰。
相較之下,段小樓、小四所代表的所謂「勞動~人民」反顯出一種可笑的愚昧。
直到最後,歷經種種磨難後的蝶衣與段小樓重新站在了舞台上。
二人再度合作起那場見證了他們全部
第1052章 真虞姬,假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