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中秋時節,忽來驟雨,雨水敲擊著每一塊琉璃瓦,似是統一了天地之音。
早朝提早散了。
太尉公羊屠便撐著把傘,如往常般,前去拜見小皇帝。
順著皇宮小道走至了浮生殿前,小太監們正在打鬥,兩兩成對相互扭打著,只是今日下雨,卻都是戴著斗笠。
小太監在秋雨之中依然對戰著,這不禁令公羊屠想起了過往的沙場生活,一時間便是停了下來,靜靜觀看。
玄明看到太尉,笑道:「太尉。」
公羊屠也走入了浮生殿,然後拱了拱手道:「秋意寒濃,皇上保重龍體。」
玄明笑道:「無妨,朕這幾日在觀看著大周之初,史官記錄的史實,深感當初開國皇帝與你公羊家的先祖之艱難。
朕想著他們當初在雪中,在雨水中,在死人堆之中,依然在戰鬥著,而朕卻如是生在溫室之中,深感慚愧啊。
所以,才叫了這些小太監,即便大雨,也不躲雨,先人們當初未曾躲,朕今日也不會躲。」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他靜靜看著太尉,然後唇角揚起,「只是我們的練習實在不成章法,太尉能否下場,來指點指點小孩子們呢?」
公羊屠露出欣慰之色,舒了口氣:「皇上總算是開竅了,治國之道豈能溫順?殺伐之兵永不可藏!仁政終究比不過拳頭的力量,也罷,老臣今日看著皇上如此,心裡開心,希望今後你我君臣能夠齊心協力。」
說罷,他便是將手中雨傘一丟,然後將烏紗官帽輕輕放在遮雨屋檐下的茶几上,擺出姿勢,雙拳握緊,一股無形的真氣忽的從他周身浮起。
嗒嗒嗒!!
雨水忽的全部飛濺四射,無法再讓他身子淋濕。
「公羊太尉,請!」
小皇帝哈哈笑著,往後退開幾步。
鬚髮戟張的公羊屠便是昂首,往前一踏,便是進入了小太監們的中間。
然而這一手遮天的權臣卻忽的察覺了一絲不對。
因為,不少外圍小太監似乎有些古怪,他們遮雨的斗笠壓得太低太低了,以至於面容都無法看清。
浮生殿入口的門不知何時緩緩關閉,院落的大雨,滴滴敲擊著,若是萬千的小鼓齊鳴著密集的鼓點,遮蔽了所有的聲音,
嗒嗒嗒!!
雨水狂落,但是公羊屠卻沒有出手,因為他看到周圍的小太監已經開始跑開,而外圍的小太監卻開始緩緩摘下斗笠。
每摘下一個,公羊屠便忍不住看過去。
而每看一眼,便是心驚一次。
「少林的苦禪大師,你的三十二年禪今天破了麼?」
「武當的風道人,你不是雲遊四海二十年未曾在江湖露面了嗎?」
「三山劍盟華山劍宗的尹雨浩,尹掌教,你不是當年被當做魔教,被正道驅逐了嗎?」
「這位想必就是四海槍社...鳳門的童門主了吧,你年齡都這麼大了,還跑來京城啊?」
「讓我再看看...嵩山派,泰山派,長河,黃河也來了人...還有好多熟面孔,我公羊屠都是久仰各位大名,今天沒想到一塊兒見到了。
三山四海五湖,少林武當,今天正道來了不少人啊...小皇帝,你面子真不小啊。」
公羊屠深深看了一眼站在高處的玄明。
小皇帝冷聲道:「太尉,你錯了,這不是朕的面子大,是天下人的面子!今日也不是朕不顧舊情,而是天下和平需要卿將人頭擱置於此!
你們公羊家,擋道兒了!」
公羊屠似乎沒想到平日裡溫馴的小皇帝能夠說出這番話來,便是楞了愣,哈哈大笑起來,「原來平日裡,你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都是哄我的!
虛偽!真是虛偽!
難怪你和這群人合得來,都是虛偽極了,都是一丘之貉!」
說罷,這權勢滔天的權臣便是警惕環視四周,沉聲道:「也罷,就讓老夫見識見識。」
苦禪大師雙手合十,輕輕誦了聲:「阿彌陀佛,施主若是活著,這天下人便要受難,何不放下屠刀,隨我回少林後山?」
公羊屠怒吼一聲,「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