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和遠遠的馬達聲傳來,這個普通人家的客廳似乎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不值得多看一眼——除非你知道這裡的最後一任住戶被貫心慘死,這裡的黑暗處可能隱匿著一個怨念纏身的女鬼,最重要的,這個黑洞洞的客廳可能成為你的葬身之處。
魏雨朝此時就置身於這麼個所在。四周的家具影影綽綽,似乎暗藏殺機,魏雨朝寒毛直豎,不自覺地屏住呼吸。滿腦子只有剛才憑空出現的致命利刃——成為刀鬼的梁紅,她走了嗎?跟著田歌下去了嗎?
房間裡靜悄悄的,沒有動靜。
魏雨朝稍稍鬆了口氣,挪動被剛才那一幕嚇到僵硬的身體,緩緩轉向門的方向,一邊思忖,田歌這下估計要在人行道上摔成肉泥,那麼他……
這心思還沒走多遠,一個讓魏雨朝九年來寢食難安、痛入骨髓的聲音終於在他耳旁再次響起了:
刺啦、刺啦、刺啦……
刺啦、刺啦、刺啦……
這聲音和從九年前的記憶中跨越而來的聲音重合在了一起,象徵著血腥的死亡和無情的屠殺。這個鐵石的摩擦聲,魏雨朝永遠不會忘記。
刀鬼,她還在這間屋子裡!
魏雨朝這時正好轉過了身子,看到了面對落地窗的那面牆上鑲著一面有著優美弧邊的大鏡子。
鏡子裡,他的背後有一個影子。
那是九年前,自己的臥室,那個帶著斗笠的一身是雪的可怖老嫗——
魏雨朝打了個激靈,不,不是的,那老嫗已多年沒有蹤跡了!再定神看去,原來那並不是記憶里的那滿臉老年斑的老太,是另一位一位面露陰毒的女子,比九年前的那個老嫗年輕得多,她身形朦朦朧朧的不甚清楚,但只是個影子,便能教人望之心悸。
魏雨朝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順著鏡子裡的方向回頭朝自己身後看,做好了直面面對女鬼被嚇到心臟猝停的心理準備,卻沒料身後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柔和的月光在黑暗中淌出一條光路,地攤上零星碎玻璃渣反射著月光。
月光雖美,卻解救不了魏雨朝的困境。
魏雨朝屏住呼吸,雖然明明知道那鏡子裡映著最為邪惡怨毒的東西,多看幾眼只能把自己嚇得半死而無法緩解危機,卻還是忍不住回頭朝鏡子裡瞟了一眼。就這一眼,魏雨朝便和那血色雙瞳對上了。
如果不是怨念所致的黑氣隱隱籠罩,魏雨朝便可以看清她渾身上下的精心打扮,這女鬼連腳踝上都有一個精巧的發著幽光的鑲鑽鐲子,長發低低挽著一個慵懶的髻,顯得別有韻味。然而那精緻的瓜子臉上,鐵青的神色和雙目里的孤怨陰狠竟然讓魏雨朝一時間動彈不得,一時間大汗淋漓,衣服給濕了個通透。
只是一回頭的功夫,那眼睛較剛才離魏雨朝又近了許多。她雙腳未著地,無力的飄在空中,充血的眼睛從魏雨朝肩膀上方幽幽看向鏡面。
魏雨朝忍不住猜想到剛才自己回頭的時候,這雙猩紅的血眼是不是就在離自己不到兩寸的地方安靜而充滿惡意的對視……
剎那間,魏雨朝瞪著的鏡子中忽然消失了她的身影。
從田歌剛才摔出去時在玻璃上撞出的窟窿中刮進一股刺骨寒風,冷得魏雨朝打了個哆嗦。
就在魏雨朝緊張的向鏡子張望的時候,女鬼放大的頭部忽然出現在他的視線里,一人一鬼鼻尖相錯。眼看這梁紅一張鐵青鬼臉冷不丁挨得如此之近,魏雨朝嚇得向後撤了好幾步,隨即猩紅色的雙眸再次和他視線交接,魏雨朝滿眼裡只剩下這陰毒的血眼,死亡威脅帶來的徹骨寒意席捲全身,一時間竟動彈不得。
那女鬼似乎看出了他的窘境,嘴角勾起了一絲惡毒的笑,右手揚起,手中握著環繞著不詳黑霧的尖刀。不久前剛剛殺害了女大學生胡千千的尖刀按照腦袋的部位向魏雨朝飛速划去,而魏雨朝竟然傻在那裡,像是被毒蛇盯住的青蛙,威懾之下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魏雨朝最後看到的是女鬼嘴邊加深了的嘲笑。
——這是魏雨朝打噴嚏之前看到最後的東西。
就在要腦袋要被劈成兩半的前一瞬間,魏雨朝忽然打了一個來勢迅猛的打噴嚏,僵住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躬去,女鬼來勢迅猛的刀刃幾乎是擦著魏雨朝的頭皮揮過去的。
魏雨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