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茹的表現也確實像是見到了什麼有很有淵源的故人,她端詳了這個保安幾秒鐘後忽然癲狂地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她整個人笑得仰倒,「原來是真的……什麼司南、什麼追世印……假的……假的……」
「九百五十六……九百五十六年啊。」肖茹頓時笑得太過滄桑,滿眼裡都是用語言難以表達的深深的悲傷,那悲愴滿滿的充滿了眼眶,將魏雨朝一時震撼住了。
「我花了這麼長、這麼長的時間……九百五十六年,愛的全都是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人……」她越說聲音越加地低落下去,直至無聲。
「我真傻……」
她又歇斯底里地笑了起來,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罵:「白費了,這一切都是白費了!我堅持了千年,卻只是一場笑話——一場笑話!假的!三十三世,都是假的!……活了這麼久,還有什麼意義呢……」
魏雨朝站在悲傷的風暴的近旁,看了看嚇得又坐倒在地上的保安和那個虛弱的黃髮姑娘,不知道肖茹為什麼忽然相信了自己瞎編的說辭,但是他知道的是,在自己十字架的影響下肖茹還迸發了這麼強烈的情緒,說明她的心理波動已經到達極點了。
彈簧已經被拉到了極限。
魏雨朝默默把手縮了回來,滾燙的十字架離開了肖茹的魂體之後迅速地冷卻下來,而肖茹失去了洗禮靈魂的十字架,她的負面情緒也就順勢噴涌,大大地爆發出來。
她的壞情緒鋪滿了這個房間,強大力量的極端鋪張馬上顯現出了效果。
房間裡在一瞬間就被濃郁的紫荊花香充滿了,瓷磚地板上長出了幾可亂真的綠草的幻像,各種盛開的花樹穿過了天花板頂開去,外面是澄澈到極點的遼闊的天空,天外傳來不斷的鶯雀婉轉的啼鳴。
魏雨朝悄悄動了動腳尖在地上碾了碾,驚訝地發現腳底真的能感到小草和土地柔軟溫和的觸感。
他抬頭看向肖茹,發現她一開始不細看幾乎和常人無差的凝實的魂體已經變得非常的稀薄了——她的法力被大大的透支了。
但是肖茹不在乎,她又沉浸在自己的回憶里,痴迷地看著不遠處樹下的、不知何時多出來的一對十歲左右的小娃娃。
兩個短手短腳的粉糰子實在是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他們睜大了亮亮的眼珠子像大人一樣一本正經地對話。
女孩兒衣襟有點髒了,看上去是摔倒了。她坐在地上不願意起來,男孩站在她旁邊看了看,然後蹲下,小心地問:「如何,茹兒還能走嗎?」
千年前的這個小女孩依稀帶著肖茹的眉眼,她扁著嘴瞪了他好一會兒,最終沒有哭也沒有耍賴,而是用黑亮的眼眸認真地看著他說:「你扶我,我便起來。」
小男孩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說:「好吧。」
他應該就是汪颸醨了。魏雨朝仔細地多看了他兩眼——這個一切麻煩的源頭,死了千年還能影響到後世人死活的男子。
小小的汪颸醨看樣子沒什麼特別的,眉眼清秀,並不算是絕色。他伸手去扶地上的粉糰子肖茹,扶起她的過程中,她的口袋裡落出了一樣東西。肖茹下意識啊了一聲,
汪颸醨一手扶著她,一邊手忙腳亂地堪堪抓住了那個東西。
攤開手一看,是枚香囊。
旁邊那個小保安還沒從這魔幻的場景帶來的震撼里緩過來,看到這樣子奇怪的欸了一聲——這情景不和剛才他扶起黃髮姑娘時的一模一樣嗎?
他抬起手來看自己剛才接到的那枚香囊,又問了一遍旁邊黃髮的姑娘:「這是你的?」
「是我的。」
肖茹清冷的聲音響起,她站在那對牽著小手的可愛娃娃跟前,回頭看向這名保安:「我送你的。」
「你記住,三十三世之前,你名叫作汪颸醨。」
她身旁幻化出的小不點肖茹站起來的時候注意到了汪颸醨的脖子,好奇地多看了兩眼。汪颸醨不好意思地笑笑,猶豫了一下拉了一下領子還是給肖茹看了:「我以前染了天花。」
站在兩人旁邊亭亭玉立的鬼魂肖茹輕聲道:「你脖子上的印記還在,妾身卻……」
「前後整整九百七十七年三月又十六天……」
紫荊花下兩個小孩攜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