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新聞結束後,直接跳到了恆電宣傳片的畫面,介紹恆電的機構、人員,生產線,拍攝國外專家,體制內領導對恆電產品的評價,從名牌上來看,各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劉慶豐也終於看清楚了,這不是電視節目,電視下面接了個錄像機,這是恆電準備的錄像帶。
又傻看了幾分鐘後,畫面終於結束,張逸夫也長舒了一口氣,沖劉慶豐撇了撇嘴。
「明天,這個節目會在棗源縣委播放,我這人是不是特無恥?」
「不敢……」
「就是的,特無恥,這麼做太無恥了,往自己臉上貼金。」張逸夫靠在床背上笑道,「可我現在只後悔,沒有早這麼無恥。早這麼無恥,早把這些給你看,你就不會做這些無聊的事了吧?」
「……」劉慶豐啞然,如果真的看到這些,自己的行為方式也許真的會有變化,可這太荒唐了,哪有人見面的時候帶著這些東西給臉上貼金的?
「你看,你跟他們比,你算什麼。」張逸夫指著空空的畫面道,「我在體制內的時候,最後管著一個大型國有發電企業,下面有三個電廠,總共大概管了近兩萬人,你管多少人?縣裡加下面鄉鎮幹部加起來,有500人麼?我是局級,三年後發電公司將重組成部級的集團,你是什麼級?」
「……」劉慶豐面色發白。
「你看,我早該這樣對吧?」張逸夫笑道,「我太客氣了,太要臉了,應該無恥起來,那樣你才能理解對吧?」
「已經理解了,理解了張總。」劉慶豐咽了口吐沫,硬著頭皮道,「這次,聶書記跟我徹底談過了。今後恆電的事,我絕對……」
「你這表情不服。」張逸夫嗤笑道,「是不是心裡在罵,書記收了我多少紅包?」
「不不不……」
「你可以罵。」張逸夫又指著電視道。「那你能不能算算,讓周市長去火車站接我,我要給多少紅包,讓賈來我的展台跟我握手,又需要給賈多少紅包?」
「……不不不……」劉慶豐慌得結巴了起來。
「你看。你的世界模式是不是這樣」張逸夫比劃道,「世界上沒有一個紅包解決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來兩個。」
「……」
「但我跟你實話實說。」張逸夫轉而說道,「發展到今天,我一個紅包都沒送過,禮是送的,但最高價值也就是兩瓶茅台,你信麼?」
「……」
「你不信,因為你不懂。你的眼神,正好就是鼠目寸光。你根本不理解,現在社會講究的是經濟發展,缺的是投資,是很多地方領導聯繫我過去,而不是我求著誰過去。恆電能帶來的東西,100個你也不值一提,你這已經不是螳臂擋車,而是一隻爬到蛋糕上的螞蟻。」張逸夫又笑了起來,「當然這麼說也許你也理解不了。更直觀一些,恆電在冀北發展好了,省道路過你們縣,恆電物流吞吐頻繁。加油站得有吧?你知道一個加油站能讓你收多少紅包麼?」
「……」
「後面還有購物的地方,電影院一類的……」張逸夫嘆了口氣,「劉慶豐啊,你為了我一個紅包,放棄了一百個紅包啊。」
「……」
「還有,鄉親們的就業問題也解決了。去恆電打工也好,把自家房改建,出租成商鋪也好,生活問題都解決了,這筆賬我都懶得算了。」張逸夫繼而皺眉道,「我就想不通,全國幾千個縣,全都想得通的道理,怎麼就你這裡,就他.媽的不行了?」
「行的,行的,我現在理解了。」
「不,你不理解。」張逸夫又開始算賬,「你耽誤了我們一個月的工期,所有生產推遲一個月,耽誤我個人和恆電高管不知道多少時間。我粗算一下,工人白干一個月活兒,材料費設備費,人力費什麼的,大概是6萬元,推遲產品生產一個月,大概是900萬,我個人和高管的時間,大概是50萬,我的老師,負責這個廠的生產技術,他一直在等,他是國家級的教授,你理解成電力技術首屈一指的專家就對了,他的時間成本我還不知道怎麼算,咱們往少了說,你給我造成了1000萬左右的損失。」
「……」
「1000萬,你見過那麼多錢麼?把你身體的每個器官都賣掉,值那麼多錢麼?」
「張總,你這樣說就……」
「你是負面的。」張逸夫打斷了劉慶豐,「社會要發展,你就站在停滯那邊;黨政要廉潔,你就站在貪腐那邊;我要做大事,你就占在阻撓那一邊。我見過很多,貪腐力度是你百倍、千倍,貪到你難以理解的人,他們屁股底下的一把椅子,桌子上面的一個茶壺,都比你這輩子見過的錢要多,但他們,至少,不永遠是負面,他們會做一些事,會維持發展,會有積極向上的一面,而你徹徹底底,一件事,都沒做對。」
聽到這裡,劉慶豐也不再辯解了。
他只狠狠盯著張逸夫:「張逸夫,你不要以為你真的就是什麼人物,我治不了你,總有人……」
「當然,能治我的人太多了,可他們為什麼治我?喜歡我還來不及呢!」張逸夫大笑道,「我帶來機遇,帶來財富,帶來光榮,帶來技術,我就問你,他們為什麼要治我。」
「你……你……你……」劉慶豐腦子裡一團漿糊,使勁想著。
「我幫你想吧,因為我沒送紅包對吧?」
「……」
「所有人要都像你這樣,我還真走不到今天。」張逸夫擺手道,「你走吧,我要說的話說完了,從今天往後,棗源會得到巨大的發展,與恆電共榮,我代表棗源,感謝你的離去。」
「我就問你一件事。」劉慶豐萬念俱灰。
「嗯。」
「讓那幫東北人罵人,這麼損的招兒,你怎麼想出來的?」
「那幫東北人想出來的。」
「那就對了。」劉慶豐終於解開了心頭的難題,拍了下大腿,撐著椅子起身,「你非要我走,那我就走吧。我就告訴你,我雖然說不清楚,但總有一天,你這套會行不通的。人,就是人。」
劉慶豐走了,比張逸夫想像的要乾脆,他好像也聽出了張逸夫話中的決絕,也意識到了二人真正的差距。
他想跟張逸夫打太極,張逸夫卻直接掏槍了。
當天,聶樹青在人事任免文件上簽字。
次日一大早,周潤發與市委領導,像是天兵神將一樣突然降臨,縣委的人揉著眼睛,都不敢信,待看清後才慌忙接待。
小會議室中,周潤發傳達文件,講話簡單明了,幾句套話後,直接宣布你們書記調到市里了,來來看我旁邊,這位是我們新派來的幹部
768 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