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爛毒灘地上,一個枯瘦的中年男子牽著一個小姑娘的手來到了一座石牢之前,整個石牢只有一個狹窄的透氣口,內中黑黑洞洞,靜寂無聲。
/pp中年男子看上去五十多歲,消瘦的骨架中有著文人特有的氣息,鬢角發白,一張面孔遍布滄桑,鬍鬚稀稀拉拉的,一雙眼睛昏濁模糊,遠比真正的年齡看起來要老邁許多。
/pp中年男子的衣服是一件古舊的青袍,看上去也不知道穿了多久,但相當乾淨,邊角處甚至已經漿洗的發白了,而手中緊緊牽著的那個小女孩身上的衣著起相當華麗,一身白錦,繡著團雲海藻,蝙蝠葫蘆,都是吉祥圖案,光是這麼一件衣服,足夠一戶中等人家過一輩子了。
/pp小女孩只有十歲左右,長得頗為喜人,頭上扎著兩個小辮,紅亮的嘴唇,手中捏著一片黃色的芭蕉葉,一邊走一邊擋在自己的頭頂上,另外一隻手死死的捏著自己的小巧鼻子。
/pp小女孩有著一雙靈動的雙眼,十歲左右的年紀,正是對身邊的一切都感到好奇的歲數,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東瞧西望,小嘴不停地問這問那。
/pp「爹,這裡好臭啊,這裡是糞堆麼?」因為捏著鼻子的緣故,所以小女孩的聲音很怪。
/pp「不是,這地上的都是藥渣。
」中年男子的聲音很粗糙,似乎經過太多的磨礪,變得沙啞。
/pp「爹,我看見那邊地上有一堆人骨頭,我能撿一個頭骨來玩麼?反過來,回家正好用來養草。
」/pp「不行。
」/pp「為啥啊?」/pp「髒。
」/pp「爹,這個石頭房子是誰的家啊?」/pp「……」/pp中年男子對於小女孩的問題一向是有問必答,但此時卻沉默了。
/pp小女孩有些詫異的扭頭看向中年男子,中年男子默默朝著石牢行去,片刻後道:「老朋友的家,大恩人的家,不,這不是他們的家,方家號稱十世大夫,在我們夏國,家世雖然稱不上煊赫,卻清名卓著,被譽為架國金梁。
那裡面居住的人與我乃是莫逆之交,他不光對我有恩,對整個夏朝上上下下的百官都有恩,對你更是有活命之恩,你小時候還被他抱過,不過你那時還小,肯定記不得了。
」/pp說著,中年男子駐足看向小女孩,「燕兒,若非為了護你,方家斷然不會如此,一會見到了,要磕十個頭謝恩才成。
」/pp燕兒啊了一聲,露出一臉驚詫和不願意的神情,一張好看的小臉皺巴成一團,這樣的神情在一個十歲小姑娘臉上實在是太難見到了。
/pp燕兒明顯想要拒絕,但中年男子目光之中有著絕對不容拒絕的堅硬,燕兒從未在總是滿足自己一切要求的父親眼中看到過這樣的目光,原本還想撒嬌耍賴,一百個不依,一萬個不願的她此時卻將那些話全都吞到肚子裡面去了,燕兒的目光不由得重新投注在那做靜寂無聲的石牢上,似乎想在石牢上看出些什麼不同來。
/pp沉默中,兩人走到了石牢前。
/pp中年男子鬆開燕兒的小手,燕兒開心的晃動著發紅腫脹的小手,似乎已經這樣被中年人攥了太久,終於擺脫了魔爪,輕鬆一些了。
/pp中年男子整了整衣袍,步伐沉重的走到石牢前,隨後噗通跪倒,雙目之中淚如雨下:「文山兄,趙敬修來遲了,叫你吃苦了。
」/pp趙敬修灑淚幾許,隨後微微皺眉,站起身來,臉上神情變得極為凝重,快步走到石牢前,「文山兄?文山兄?」/pp趙敬修眼珠微微收縮,隨即伸出那隻瘦弱的手掌,在石牢堅硬的石壁上輕輕一按,咯嘣一聲,手掌竟然扎入石牢石頭中。
/pp隨後趙敬修猛的一用力,那沉重無比,得有數千斤的石牢竟然被他生生抬起一角,趙敬修再次用力一托,碩大的石牢咕咚一聲翻了個個,露出陰暗了十餘年從來不曾見到天日的牢中世界,一團黑暗從石牢之中氤氳而出,發出刺耳的哞吼,彌散四周。
/pp這是石牢內的煙嗥,每一座石牢內都封印著一道煙嗥,一旦石牢被開啟,煙嗥四起,鎮守此處的火毒城內嗥鍾長鳴,不出半個時辰,便會有黑甲劍戟軍士降臨,不過趙敬修此時卻沒心思放在這煙嗥上。
/pp趙敬修一看石牢中,當即蹬蹬倒退兩步,乾咳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來。
/pp趙敬修手捏心臟,臉上神情百轉,眼中疼痛莫名,可以用肝腸寸斷來形容。
/pp就見石牢角落之中,藥渣堆成的簡陋床上躺著兩個人,兩個已經變成了乾屍的人。
/pp一男一女,男子平躺在藥渣上,女子則俯身趴在在屍體上,兩人雙手緊握,乾涸的眼珠彼此對視,這一幕無聲無息的凝固了不知道多少年,這一對情侶不知道這樣深情對視了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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