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東京乃是中原新立王朝大周的首府,易心緣是契丹人,怎麼會去做漢人的官,氣氛頓時顯得尷尬。
「九姑,你難道不知道嗎?我爹早就說過,不許易家男女在朝為官,我只管好好呆在姑射山便是」易心緣不冷不熱說道。
多年來,由於母親的提醒,易心緣總是小心翼翼,平日裡,木子因不是誦讀四書五經,便是潛心琴音水墨,偶爾空閒方與師妹、師兄幾個,一起暢論琴棋六藝之類。
儘管心緣因兒時的誤會,盡力化解與木師兄的隔閡,相處時總是倍加小心,皆因木子因一心習文,所以三人在一起時,絕口不提武功。
而今表妹安靜口不擇言,木師兄並無責怪之意,自己總覺得他有些厚此薄彼,難免心中不快,她不知木子因年歲既長,思想心態亦不同於、少年時的激烈執著。
羅浮山安氏兄妹、並不清楚其中緣故,也不知道木子因、何時棄武從文,並因此較少與師兄妹溝通,但眼見木子因吟詩弄畫、縱情山水,內心自然以為多半、與年少時的爭論有關。
今見氣氛陡轉,安靜急中生智,伸手指著木子因的畫作,說道:
「木師哥,這山水奇作大手筆,可是半日功夫點化而成,這番春意盎然的美景,師兄可否當作見面之禮,送予九姑。」
「這幅畫已描摹了兩日,還需小半日方可完工,九姑若是喜歡,儘管拿去便是」
木子因因逢遠方來客,多年不見驚喜未盡,心情舒暢,幾乎是脫口應承。
「還是九姑娘的面子大啊!我幾乎討要了兩年多,木師兄可是半幅畫,也不曾相送,當真是遠香近臭,哎!都是我不好,一朝得罪人,一輩子也會被瞧不起」
易心緣口不擇言,酸溜溜的一通難過話,直白的讓安氏兄妹難以想像,尷尬更是無言以對,兩男兩女場面氣氛急轉。
這些話倒是讓木子因頓時感悟,一步一步沉穩走過來,凝視易心緣的眼睛,神情鄭重肅穆,直到易心緣低下眉頭,方才略帶遺憾說道:
「易師妹,我確實沒想到,你竟誤會到這麼深,過去的事,我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倒是兩年前,你向我索要畫作,我並非吝嗇清高,而是木某隨師父入門不久,手法生疏稚嫩、靈感難以捕捉,多是蒼白無力的塗鴉之作。我若不知羞恥送與師妹,萬一讓有心的外人瞧見,不免譏笑姑射山的淑女假充斯文,傳出去豈不是貽笑紅塵。
直到半年前的拙作《雲飛聽泉閣》,得師父指點一二,方才有點譜,即便今日看來,也只算是初窺門徑,斷不可四處張揚,易師妹若不嫌棄,那幅《雲飛聽泉閣》、就當是我遲到的歉意!」
木子因慚愧解釋,不得已道出實情,易心緣見木子因直盯著自己,不知什麼原因,嫩臉一下子飛紅大半,根本沒在意、他都說了些什麼,匆忙低下頭尋思:
「這眼神怎麼與八年前,在後院習武調笑時的決斷一模一樣,難道他還像剛來時、那樣喜歡我」
這眼神,分明與山崖之下、翡翠潭的春水毫無二致,波光粼粼之中流動著六分直白、三分迷人、一份狡黠,這與眾不同的自信,使他這塊普通的木頭,有了一些楠木的氣味和質感。
易心緣夢想似乎回到了過去,仿佛又聽到木子因打賭、說的那一句:『想睡在木床上,行!我是吃定了你們倆』
那語氣那神情,讓易心緣不由大羞,失聲說道:「不!不行」
子因聞聲愕然,他沒想到自己真心相送畫作,師妹竟會斷然拒絕,木子因不禁有些失望繼而悽愴,他那幅《雲飛聽泉閣》,實是自己第一次、值得記憶的作品。
雖然整幅貌似寫實,但更多的是表達自由純淨、融入自然的心境,婉轉地表達了自己,對姑射山的感恩之情。
子因原本想將這幅、滿載喜悅的創意畫送與師妹,其中多少暗含著一份感激和敬愛。
他怎麼也不能忘記,想起八年前自己躺在木床上,易師妹一口一口地餵紅棗粥,木子因眼角有些模糊。
以至於一向聰明伶俐、善於思辯的他,陡然失去語言機變敏捷的能力,木子因黯然神傷地離開,畫筆顏料等工具,俱拋擲一邊、置之不理。
直到木子因一言
天降大任 155『同門』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