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一鬧騰,其實眾人也都沒什麼心情慶功了。因為副帥的臉色已經很不好了,畢竟誰都知道,副帥從京城來此赴任,除了家眷和僕役之外帶著的身邊人除了柳鈞劉德海之外便只有這位柳熏直先生了。
柳鈞和劉德海那都是帶著兵部下達的任職公文前來,說起來算是官派的將領,而柳熏直卻是王源除了家眷之外唯一帶在身邊的謀士。平素見王源對柳熏直也是客客氣氣的很是尊重,更聽說這位柳熏直在副帥境遇不好時對副帥很是照顧,甚至為此得罪了當時的左相李适之,眾人便理解了王源對柳熏直為何這麼看重的原因。
而現在,這件事情將柳熏直卷了進去,副帥要秉公執法,但心情一定是不好受的。
沉悶的宴席草草結束,雖然王源面帶微笑的給宋建功敬酒,說些讚美的話,但場面和氣氛總是有些尷尬。本來還要討論下一步的計劃,但李宓見王源顯然情緒低落,於是提議早早結束,今夜大伙兒都好好的休息一夜,軍務明日再說也自不遲,王源也沒有堅持。
宴席散後,宋建功帶著人回南岸軍營中,行了幾步,身後李宓快步跟上,將宋建功拉到一旁說話。
「宋將軍啊,不是老朽說你,你今日不該如此啊。副帥心裡很不高興了。」李宓低聲道。
宋建功撓頭道:「老將軍,我也沒想著這事和柳先生有關,我的本意是找到緣由,以防後面再有紕漏。我總不能拿將士們的生死開玩笑吧。」
李宓嘆道:「沒說你提的不對,只是你該注意方式才是。這面具是副帥想了很久弄出的東西,正是因為有這面具,咱們才能不懼南詔兵馬的陰損戰法,這東西是起著扭轉大局的作用的。你想想,若無這玩意兒,這一次瀘水河咱們能輕易打贏這場仗麼?昨日那一場大毒瘴籠罩山頂,若無面具你那一萬五千人能逃過此劫麼?你剛才說的話明顯過分了,你要看大的效用,對戰局大的影響才是啊。」
宋建功愕然道:「我並無抹殺防毒面具的功效之意啊。<>我也沒想讓副帥殺了柳熏直啊。怎麼就弄成這樣子了。」
李宓搖頭道:「你呀你,我說你什麼好?一直以來你都是這個脾氣,有什麼便不管不顧的說出來。當初鮮于大帥領軍,你還沒因此吃夠苦頭麼?那時候我是支持你的,因為當時軍中烏煙瘴氣,你是老朽少數欣賞的將領之一。但今日,老朽不敢苟同你的作法。就算面具的事情造成了士兵的傷亡,但你可莫忘了,大部分面具還是保護了士兵不受毒瘴侵害,這才是重點。當然,面具失效導致大批傷亡的事情也不能放任不管,但沒必要這麼大張旗鼓氣勢洶洶。竊以為私下裡跟副帥溝通會更好。你這麼一鬧,副帥礙於眾將之前,不得不對柳熏直嚴懲。而且好像是副帥絞盡腦汁設計了面具導致了這一切發生一般,你這不是給副帥添堵麼?」
宋建功梗著脖子道:「我並沒有對副帥的冒犯之意,我站得正,不怕他人流言蜚語。」
李宓搖頭道:「宋將軍,你這是不顧大局。好不容易來了個王副帥,有勇有謀有擔當,咱們這些經歷過前番兵敗的劍南將領哪一個不是歡欣鼓舞?哪一個不希望能夠一雪前恥?你難道希望王副帥心情低落拍拍屁股走人麼?讓鮮于大帥再來領軍,你願意麼?顧大局,顧大局,你怎麼不開竅呢?再說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宋建功呆呆而立,喃喃道:「難道我做錯了?你是說,副帥會因此心裡不開心,可能會離開劍南麼?」
李宓道:「我也不知道,柳熏直是副帥的心腹之人,若明日真的不得不殺了他,王副帥心情糟糕,很難說不會撂挑子走人。莫忘了,王副帥可是來救火的,咱們劍南軍的前恥跟人家王副帥可沒什麼干係。」
宋建功咂嘴道:「我真的沒考慮這些,老將軍這麼一說,我心裡可是打鼓了。我對副帥的到來當真打心眼裡歡迎,希望能跟隨他一路勢如破竹擊潰南詔國,我可不希望他因為這件事而離開。我該怎麼辦?」
李宓道:「能怎麼辦?明日一早咱們一起替柳熏直求情,只能這麼辦了。<>宋將軍,行事剛直我是很佩服的,但也不是一味的剛直。以前你也是這樣,結果如何?遇到心胸度量大的上官固然沒什麼,遇到心胸狹小處處計較的,反而自己給自己找麻煩。你就是太一根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