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大踏步離開龍池之畔的園子,待來到開闊的廣場御街之處,這才鬆了口氣,身上也出了一層冷汗。看得出來,今日李亨和李輔國是準備好要對自己動手的,只要自己的話稍露破綻,便可能被立刻撲殺。
自己的一番應對應該是讓李亨有些相信,但是能矇混過李亨這一關,卻混不過李輔國那裡。這個李輔國是個厲害角色,太子的每一步舉動很可能都是他在幕後操控計劃。雖然這一次太子跳出來的時機不合時宜,但不得不說,在洞悉了玄宗的心思之後,借玄宗之力打壓李林甫的策略是正確的,只是時機糟糕罷了。
這個人在李亨身邊,對自己是極其不利的。今日同他已經鬧翻了臉,自己也在李亨面前針對他挑撥離間了一番。然則從此以後,這個李輔國必是對自己恨之入骨,在李亨耳邊也必然是說儘自己的壞話了。此人也許要想辦法除去才好。
這些事情其實還是並不是王源最擔心的,王源感到極為不安的是李亨的精神狀態。李亨今日看起來像是被壓抑的瀕臨崩潰的邊緣,整個人處於一種神經質般的歇斯底里的狀態,很難用語言描述心中的感受。而且,這個就像要瘋了的太子最後說的那句話讓王源膽戰心驚。
李亨說要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來證明自己,這驚天動地的大事會是什麼事?難不成李亨要造反謀逆,殺父奪位?王源覺得不太可能,李亨應該沒有瘋狂到這種地步。但聯想到李亨曾下令刺殺貴妃的舉動,李亨的行為有時激進而難以捉摸,這才是最讓人擔心的。
王源眉頭緊鎖回到南熏殿前廣場上。時近中午,這裡早已人聲寂寥,百官們早已散去,只剩下十幾名內侍和宮女在廣場上灑掃。秋陽照在廣場的青石上,反射著青白的光暈,刺痛了王源的眼睛,讓王源微感不適。
王源來到馬棚處,自己的黑馬還拴在那裡,而高仙芝的坐騎已經不在了,這說明高仙芝已經出宮了。另一件頭痛的事是,高仙芝現在被李林甫給盯上了,想必已經被李林甫請入府中百般的拉攏示好了。雖然王源同楊國忠說的是不必在意此事,但其實王源還是很在意這件事的。內心之中,王源一直將李林甫當做敵人,不僅是曾經李林甫下令要殺了自己,而且李林甫還是李欣兒的仇人,他下令殺了李欣兒的父母全家,自己曾經答應過李欣兒要替她除了這老賊。高仙芝若是同李林甫為伍,那是王源絕不願意看到的局面。
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宮門前。王源牽著馬兒出了宮門,在宮門外等候的趙青譚平等人立刻迎了上來。
王源上馬擺手道:「回府。」
趙青忙道:「大帥,高大帥留了口信,請大帥去館驛尋他。」
王源一愣道:「他沒被相國請去府中赴宴麼?」
趙青搖頭道:「卑職不知此事,高大帥派了他的親衛營馬統領前來告知的,等了大帥一個多時辰,馬統領以為大帥要在宮中用午飯,所以半個時辰前才離開。」
王源點點頭道:「好,那便去館驛見高大帥。」
一行人翻身上馬,疾馳出離開興慶宮廣場往西南的坊間大道上馳去。館驛在朱雀門西側的太平坊,過東市經五坊之地便到,小半個時辰後,王源一行抵達了太平坊館驛外,下了馬命人通稟高仙芝,不久後高仙芝的手下親衛營的馬統領匆匆出館驛迎候,請王源等人進去。
王源大步進了館驛後宅,但見後宅的一棵大棗樹下,高仙芝正站在石桌旁笑盈盈的看著自己,王源忙拱手見禮道:「見過兄長。」
高仙芝呵呵笑道:「兄弟,快來入座,我正一個人喝著酒,悶得慌呢。」
王源走過去看到了石桌上擺著幾盤酒菜,都是些簡單的飯菜和一壺普通的濁酒,於是笑道:「兄長,今日是咱們受嘉獎的大日子,怎麼就吃這些簡陋的飯食?便沒人請大哥去赴宴,替你慶賀一番麼?」
高仙芝微微一笑道:「你的意思我懂,不過對我而言,滿桌佳肴未必如這三兩盤菜蔬可口。上等佳釀也未必如一壺濁酒對味。所以我寧願在這裡吃點小菜喝一壺濁酒,也不想去赴什麼宴席。」
王源哈哈笑道:「兄長倒是個怪人,誰不願吃美味佳肴,喝陳年美釀。你卻願意在此吃這些簡陋的飯食。」
高仙芝呵呵笑道:「賢弟難道沒聽說過這句話麼?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