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叨著黃三娘就俯身下去開始忙起來,看著滿屋子自己人,夏箏才終於放鬆下來。
可隨著放鬆,身上的那股力就再也撐不住的鬆懈了下去,幾番折騰下來已經力竭得再使不出一點力了。
「把參片給姨娘含在舌下。」帷幔外的府醫聽著不對勁的呼吸聲立馬朝里喊。
霜雪眼疾手快,把參片給夏箏塞到了舌底,盡力溫和卻還是帶著生冷道:「你撐住,世子很快回來。」
夏箏很想撐,可就是提不起氣力,仿佛一切都已經被掏空了。
一瞬間,什麼都不想要了。
就想這樣躺著,就這麼什麼都不顧。
「看到頭了!用力,用力啊!不用力孩子可就要憋死了!這可是您的孩子啊!」
孩子!
她的孩子!
黃三娘的大嗓門如一股一股力氣灌進來。
她不能放棄!
即便什麼都不顧,可這孩子不能因為她的放棄而死。
她要帶她看看這世間,要讓她無憂無慮的長大,要讓她不會再如自己一般為人魚肉,自在生活的。
緊抓著這信念,夏箏閉上眼,集合全身剩餘的力氣,屏住呼吸迎著一陣收縮劇痛使勁用力。
忽然,什麼東西帶著一股暖流滑了出去,瞬間夏箏就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
「生了!生了!」
黃三娘激動的喊起來,院裡的陶語蓉瞬間從椅子上站起來,未等她邁步,一道風就席捲了來。
「表哥!」
聽見是顧逸之,陶語蓉立即伸手阻攔道:「世子留步,血房污穢,男子不宜進入的。」
「戰場上最不缺的就是血污,司空見慣,無須忌諱。」揮開陶語蓉的手,顧逸之就邁步進了門。
陶語蓉的手停滯在半空,原本就裂開的神色在此刻完全崩裂,眼眶淚水盈上,卻強忍著站定,等最後等結果。
顧逸之撩開帷幔,看到躺在床榻上虛弱的夏箏,三步上前,單腿跪蹲在她身側,抬起的手躊躇一番不知該放在哪裡。
即便是屍山血海都已然見慣了,可看到渾身大汗淋漓,如被從水裡剛撈上來,身下大片血污的夏箏還是心中震動。
「世子怎麼進來了?快…快出去!不吉利的。」夏箏費力的說著,手無力的想要去拉動被子把身下的污穢蓋住,不讓顧逸之看。
若是他因此對自己厭惡,那日後一切就都困難了。
孩子還小,團兒還小,娘也還指著自己,她不能……
「我不懼。」顧逸之握住夏箏的手,看著她的焦急更是心疼。「你是為我生孩子,我若因這點污穢便遠了你,那便不足為人。」
面對顧逸之眼裡的堅定,夏箏不自覺的眼裡就匯上了淚水。
抬手輕拭她眼角的淚,顧逸之輕責道:「不准哭,傷眼睛。」
夏箏立即止了哭,只眨巴著眼睛,委屈的看著顧逸之。
「莫委屈了,我自不會叫你白受苦,你托的事,都給你辦好了。」
「真的!」夏箏激動的要起身,顧逸之立即伸手按住她,蹙眉道:「老實躺著,現在養身子為主,餘下事之後我再與你細說,若是不聽話,便沒得說。」
夏箏立即聽話。
「世子與姨娘感情真好,我…小人接生不下百人了,世子是第一個不顧忌諱闖進來的。」黃三娘抱著洗淨,包好的小娃娃走過來。
安下心來的夏箏這才去看那小小的襁褓,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猶豫幾番才問:「孩子……好嗎?」
「好!好著呢!大胖妞一個,結實得……」話說到這,黃三娘意識到什麼,忙找補道:「女兒也好,女兒打前頭,兒子跟著來,下一胎肯定就是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