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遠一言既出,座下書生立馬便是炸開了鍋,一時間議論紛紛。
此前諸生辯論,差別只在如何入南詔,何計破南詔,根本沒人想過與南詔和談之事。所以徐明遠所言可謂出乎所有人所料,或者說是逆勢而行。
若是換一個書院學生說出此話,或許諸生還會客氣一些,搬出一堆道理來對辯。但諸生一見出言之人竟是徐明遠,聯繫著這幾天的流言蜚語,還有那特立獨行的穿著打扮,霎時怒意洶洶,當下便有學生冷言嘲諷道:
「這寒酸道士此言何意?難不成我大宛泱泱上國,還要看那蠻夷小國臉色?」
「南詔尋釁,豈可避而不戰,若是求和,豈非助漲蠻夷之勢?若諸夷皆效仿,大宛國威何在?如何統御諸夷?」
「胸無點墨,啟口空談,以南詔彈丸小國同我大宛並論,莫非是南詔細作?」更有甚者出此誅心之言。
不說坐在石坪上的諸生一片譁然,便是那老魁樹下的諸位教習和官員也是面色微變。
坐在正中的曾夫子臉上笑意更盛,而坐在他身邊的高刺史,也是看著徐明遠,露出好奇之色。
王陸啟斜眼看了曾寬一眼,看著徐明遠冷笑著輕聲道:「黃口小兒,譁眾取寵。」
「空談還是實策,得聽了方可判斷。」曾夫子回聲應道,語氣平淡。
王陸啟冷笑了一下,沒有再接話。而高括若有所思的看了王陸啟一眼,也是沒有接口。
徐明遠一言驚滿座,看著群情激憤的諸生,臉色依舊淡然,笑而不語。當年那場曠日持久的罵戰,他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這些書院學生夾刀帶棍的話,對他來說不痛不癢。
若不是現在情況不允,他能對著這些聖賢書讀太多的書院學生罵個一天一夜,不帶髒話還不重複的。
白墨樓微微仰頭看著徐明遠,臉色有些訝然,顯然也是沒想到徐明遠會說此話。
周斌傑仰頭一臉敬佩的看著徐明遠,看來是對徐明遠一言便成功激起大多數學生的憤怒敬佩不已。他還唯恐天下不亂的拎著扇子給徐明遠扇著,算是無聲的吶喊了,對於那些怒目而視的學生,也是視而不見。
坐在樹蔭下的曾清怡又是往樹下挪了挪,躲避漸漸身高的太陽,盤腿坐好,擺出一副看好戲的姿態。
王子琪也是扭頭看向徐明遠,雖然沒有出言嘲諷,不過嘴角的冷笑和王陸啟如出一轍。
鄭直也是一臉好奇地看著徐明遠,倒是沒有落井下石。
見場面有些失控,那林教習也是起身,伸手示意諸生安靜,朗聲道:「好了,諸生安靜,且聽徐明遠繼續說下去。」
諸生聽此,雖然還有些激憤,卻也不好拂逆教習,這才漸漸安靜下來。不過此時場下的大多數目光都落在了徐明遠的身上,若是徐明遠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只是譁眾取寵的話,那諸生的口水恐怕都能將他淹死。
場下安靜之後,徐明遠衝著林教習微微一禮,表示感謝,這才朗聲說道:「大宛與南詔五十年邦交,共同抵禦吐蕃等西域諸國,可謂唇齒之連。若兵鋒相向,南詔國小兵寡,恐向吐蕃求援。屆時南詔吐蕃同盟,大宛豈非自斷一臂?且南詔山川之間毒霧瘴氣瀰漫,蛇蠍毒蟲無數,大宛若是發兵南詔,必定是一條屍骨累疊的血路。故南詔可和而不可戰,兵臨南詔,無異於自挖牆腳。」
徐明遠朗聲說出了自己這辯的中心,以南詔和吐蕃結盟為由,故不該出兵南詔。
不過還沒等徐明遠繼續引申論述,便有一個方正臉的書院學生起身道:「既然南詔與大宛共拒吐蕃五十載,數十年血仇,又豈是南詔想與吐蕃結盟,吐蕃便會同意的?」
在徐明遠之前起身的學生,諸生都側耳細聽,便是談論也是私下輕聲議論。都是等到那人講完之後,才會有學生起身提一些問題,然後讓那人應答,沒有像現在這般,徐明遠剛說完自己的觀點,便有人起身反駁的。
徐明遠有些無奈的看向老魁樹下主持這辯論的林教習,這是要和那學生先辯呢,還是繼續自己的論述呢。
林教習也是沒料到會有這種情況出現,當下也不知如何處理,下意識的看向了坐在正中的曾院長。
那王陸啟見此,臉上笑意更濃,連駝著的背都挺直了一些,像是要